老陈跟着他来到树桩旁,看了一眼,没说话。王瘸子也来了,“这是栖魂木的征兆,那女子的魂儿就附在这树里,现在被放出来了。”“放你娘的屁!”老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他拿起斧头,朝着树桩狠狠砍了下去,“哐当”一声,斧头被弹了回来,树桩上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众人都惊呆了,昨天砍树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这树桩怎么变得这么硬?老陈不信邪,又砍了几下,结果还是一样。他喘着粗气,脸色铁青。刘胖子凑过来,“陈头,要不……咱真下山吧?这玩意儿太邪门了。”“不行!”老陈吼道,“任务没完成,谁也不能走!”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胖子不知从哪儿翻出了老陈的柳木哨,拿在手里把玩着。“这哨子做得还挺精致,就是吹不响。”他说着,把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还是没声音,但诡异的共振感却传了出来。李大山赶紧喊道,“胖子,别吹!”但已经晚了,刘胖子已经吹了好几下。
老陈一把抢过哨子,“谁让你动我的东西!”刘胖子撇了撇嘴,“玩玩而已,至于吗?”老陈没理他,把哨子揣回口袋里,脸色很不好看。下午干活的时候,刘胖子总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往林子里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胖子,你咋了?”李大山问道。“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刘胖子颤声说道,“还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李大山心里一紧,“别胡思乱想,都是心理作用。”话虽这么说,但他自己也觉得林子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风雪突然变大了,老陈让众人先回帐篷躲躲,等风雪小了再出来。刘胖子说要去解个手,就一个人跑向了林子里。
众人在帐篷里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刘胖子回来。“胖子咋还不回来?”李大山有点担心了。“估计是被风雪困住了,”老陈说道,但他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又等了半个小时,刘胖子还是没回来。老陈终于坐不住了,“走,去找找他!”
众人拿着手电筒,走进了林子里。风雪很大,手电筒的光被风雪搅得支离破碎。“刘胖子!你在哪儿?”李大山大喊着,声音被风雪吞没。他们顺着刘胖子去的方向找,很快就在雪地上发现了他的脚印。脚印一直延伸到那棵老柳树的树桩旁,然后突然消失了。
树桩旁的雪地上,有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林子里深处,最后被风雪掩盖。“这是……胖子被什么东西拖走了?”赵会计吓得哭了出来。老陈的脸色惨白,他看着那些拖拽痕迹,又看了看树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王瘸子叹了口气,“说了别碰那哨子,你们不听。他被‘她’带走了。”
众人不敢再往林子里深处走,只能悻悻地回到帐篷。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没人说话,只有风雪拍打帐篷的声音和赵会计压抑的哭声。老陈坐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柳木哨,眼神空洞。李大山看着他,突然觉得老陈好像变了个人,眼神里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从那天开始,林子里就出现了不正常的雾气。那雾气是灰白色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味,无论风雪多大,都散不去。雾气最浓的时候,能见度不足一米,连旁边的帐篷都看不见。收音机里的杂音越来越频繁,原本偶尔还能收到的信号,现在彻底没了,只剩下“滋滋”的噪音。
更诡异的是,林子里的动物都绝迹了。以前还能看见几只兔子、松鼠之类的小动物,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仿佛整个林子都被某种力量清空了。工友们之间的猜疑越来越重,每个人都觉得别人有问题,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把刀放在身边,生怕被“她”带走。
第五天的时候,孙哑巴出事了。那天下午,雾气稍微散了一些,孙哑巴正在清理树枝,突然听见了一阵哨音。那哨音还是没有声音,但他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像是直接传到了他的脑子里。他放下手里的砍刀,眼神空洞地朝着林子里走去。李大山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哑巴!回来!”李大山大喊着追上去,但孙哑巴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直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雾气里。
众人又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孙哑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只留下他掉在地上的砍刀。赵会计彻底崩溃了,“我要下山!我再也不待在这儿了!”他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就要往山下走。老陈拦住了他,“现在下山,风雪这么大,你走不出二十里就会被冻死!”“冻死也比被那东西带走强!”赵会计吼道。
“再等等,”李大山说道,“等风雪小一点,我们一起下山。”赵会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东西。他拿出相机,说要把树桩的照片拍下来,留作证据。他走到树桩旁,对着树桩拍了几张照片。晚上的时候,他把照片洗了出来,结果一看,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照片里的树桩上,隐约映出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轮廓,站在树桩后面,面朝着镜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是她!是她!”赵会计吓得把照片扔在地上,“她一直在那儿!”老陈捡起照片,看着上面的女子轮廓,手忍不住发抖。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每晚做的梦,梦里总有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他以前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做的噩梦,现在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梦。
李大山看着老陈手里的哨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趁着老陈不注意,偷偷用一块普通的木头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哨子,然后在晚上老陈睡着的时候,把他枕头底下的柳木哨换了下来。当他握住那个真的柳木哨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传来,哨子的重量也异常沉重,根本不像一块木头做的。更诡异的是,他能感觉到哨子在微微跳动,像是有脉搏一样。
第二天一早,李大山把换哨子的事告诉了王瘸子。王瘸子看着他手里的柳木哨,叹了口气,“这是‘嫁棺树’的哨子,是那女子的信物。老陈拿了它,就等于和‘她’定了亲。”“什么是‘嫁棺树’?”李大山问道。“就是以前未婚女子横死后,没法入祖坟,就把她的棺材埋在柳树底下,这柳树就成了她的‘丈夫’,也就是‘嫁棺树’。”王瘸子解释道,“那红绸是萨满系的,用来安抚她的魂儿,不让她出来害人。现在树被砍了,封印破了,她就出来找‘丈夫’了。”
“老陈拿了哨子,就成了她的‘丈夫’?”李大山问道。“没错,”王瘸子点了点头,“那哨子是用她栖身的木头做的,拿了哨子,就等于接受了她的婚约。”李大山终于明白了,老陈的异化、刘胖子和孙哑巴的失踪,都是因为这个哨子。他赶紧去找老陈,想把真相告诉他。
此时的帐篷里,工友们正围着老陈,要求他把哨子交出来烧掉。“陈头,把哨子拿出来吧!烧了它,说不定‘她’就不会再来了!”一个工友喊道。老陈紧紧攥着手里的假哨子,“不行!这哨子不能烧!它在和我说话,它告诉我,只要跟着它,就能获得永生!”“你疯了!”李大山喊道,“那是树精的蛊惑!刘胖子和孙哑巴都被它带走了!”
“他们是自愿的!”老陈吼道,“是他们自己不听话,才被带走的!‘她’不会伤害我的,‘她’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众人看着老陈疯狂的样子,都知道他已经被树精蛊惑了。“把他手里的哨子抢过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一拥而上,想要抢走老陈手里的哨子。老陈拼命反抗,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混乱中,李大山把真的柳木哨拿了出来,“这才是真的哨子!他手里的是假的!”众人都愣住了,看向李大山手里的哨子。老陈也愣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真哨子。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刮起了狂风,风雪拍打帐篷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捶打。
“不好,‘她’发怒了!”王瘸子喊道,“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众人停止了争执,都看向王瘸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树桩烧掉,彻底毁掉她的栖身之地!”王瘸子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烧树桩!”众人都点了点头,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当晚,狂风大作,帐篷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掀翻。林子里传来各种诡异的声音,女子的哭声、树枝的断裂声、诡异的哨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恐怖的交响曲。众人都聚集在最大的一个帐篷里,手里握着武器,警惕地看着外面,一夜无眠。
第六天凌晨,风稍微小了一些。众人正准备去烧树桩,却发现老陈不见了。他的床铺是空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是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老陈去哪儿了?”李大山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跑到帐篷外,只见雪地上没有任何脚印,老陈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哨音传来,还是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哨音悠长而悲伤,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紧接着,所有帐篷外都同时响起了刮擦声和女子的抽泣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都要清晰。“‘她’来了!”赵会计吓得瘫坐在地上。
众人惊恐地聚集在帐篷里,紧紧靠在一起,手里的武器握得发白。刮擦声越来越大,帐篷的帆布被刮得变形,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开。哭声也越来越近,像是就在帐篷里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刮擦声和哭声突然停了下来,林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雪的声音。
天彻底亮了,风雪也小了很多。众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帐篷,发现老陈还是没有回来。李大山提议去树桩那里看看,众人虽然害怕,但还是跟了过去。树桩周围的雪地上依旧没有脚印,但树桩本身却发生了变化——原本坚硬的树桩,现在变得像软木一样,用手一按就能陷进去。
“砸开它!”李大山喊道。众人找来斧头和锯子,对着树桩猛砸猛锯。很快,树桩就被砸开了一个大洞。当他们看清树桩里面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树桩内部是中空的,正中央嵌着一个木质女像,女像的纹理和柳木哨上的纹理完全吻合,就连那女子侧脸的轮廓都一模一样。女像穿着精致的红嫁衣,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和照片里的女子轮廓一模一样。
女像的脚下,整齐地堆放着所有失踪者的安全帽,刘胖子的、孙哑巴的,还有老陈的,一共四顶,排列得像祭品一样。树桩的内壁上,刻满了类似哨子表面的符号,那些符号新鲜得像是刚刻上去的,还带着湿润的木屑。
李大山突然想起了老陈的床铺,他赶紧跑回帐篷,在老陈的枕头底下找到了那个假哨子。他又拿出自己藏起来的真哨子,放在手里掂量着。他尝试着把真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还是没有声音,但当他握紧哨子的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哨子里面传来微弱的脉搏跳动声,和人的心跳一模一样。
“我们快下山!”李大山喊道。众人再也不敢停留,收拾起简单的行李,朝着山下跑去。他们一路狂奔,不敢回头,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直到跑出长白山深处,看到了山下的村庄,他们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后来,伐木队解散了,再也没有人敢提去长白山深处伐木的事。李大山把那个柳木哨埋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希望能永远封印住里面的东西。第二年开春,有个猎人路过长白山深处的老林场,回来后说,那棵被砍倒的老柳树桩旁,长出了一圈新的柳枝,每根柳枝上都系着一根极细的红线,在春风里飘来飘去,像无数双眼睛,盯着过往的路人。
而老陈和那些失踪的工友,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他们成了老柳树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也有人说,他们跟着那个穿红嫁衣的女子,去了另一个世界。但无论怎样,长白山深处的那棵红绸柳,成了所有知情人心中永远的噩梦,再也没有人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