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跟我们走一趟。”小李亮出证件。
赵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又堆起笑:“警察同志,我没犯法啊,我就是买两张彩票……”
他的出租屋在老小区六楼,刚刷的白墙,还带着乳胶漆的味道。小李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正准备离开时,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
“这楼还有储物间?”小李问房东。
“有,一楼楼梯口,以前租客放杂物的。”房东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角落里堆着几扇旧木门,像是装修剩下的。小李随手掀开一块布,突然停住了——其中一扇木门的底部,沾着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DNA比对结果出来那天,全队的人都没说话。
那是陈亮的血。
审讯室里,赵某起初还嘴硬,直到小李把证据摆在他面前——开锁记录、银行监控、带血的木门照片。
“我不是故意的……”赵某的防线垮了,瘫在椅子上,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是他先骂我的,他说我是骗子,说我一辈子都还不清债……”
案发那天,赵某给陈亮打电话,声音低三下四:“亮哥,你来我家坐坐,咱聊聊还钱的事。”
陈亮叼着烟,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烟灰弹了一地:“赵总,别跟我装了,你那公司早黄了吧?租的宝马明天就到期了吧?”
赵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亮哥,再宽限我一个月,我肯定还。”
“宽限?”陈亮冷笑一声,掏出三张银行卡拍在桌上,“看见没?随便一张卡的钱,都够你还几年的。密码,不信你查!”
这话像针,扎破了赵某最后一点伪装。他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吱响:“你别欺人太甚!”
“咋?想打我?”陈亮也站了起来,推了他一把,“就你这怂样,还敢跟我动手?”
厮打间,赵某摸到了厨房的菜刀。刀锋划过陈亮脖子的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上,他才看清陈亮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当时吓坏了……”赵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把他塞进两个纸箱子,找了个黑出租,拉回了莱州老家……”
他的三哥在乡下种樱桃,果园深处有片荒地。那天夜里,他和三哥挖了个坑,把箱子埋了进去,上面还种了棵樱桃树苗。
“我本来只想拿回我写的欠条……”赵某哭着说,“可翻他东西的时候,看见张某还欠他20万,我就想,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多捞点……”
他让外甥女婿——一个留着光头的蓬莱汉子,拿着欠条去找张某要钱:“就说你是替陈亮收账的,他去南方了。”
那20万,他还了部分外债,给老婆买了条金项链,剩下的全扔进了彩票站——他总觉得,能中个大奖,把窟窿全填上。
民警在樱桃园里挖出纸箱时,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
红得发亮的樱桃挂满枝头,空气里飘着甜香。两个纸箱子被挖出来时,已经有些腐烂,露出里面破碎的衣服。陈亮的儿子才六岁,跟着陈大爷来认亲,指着箱子问:“爷爷,爸爸是不是藏在里面跟我玩捉迷藏?”
陈大爷老泪纵横,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赵某被判了死刑。临刑前,他要求见儿子一面。隔着玻璃,他看着穿校服的儿子,突然说了句:“别学爸,做人要踏实。”
樱桃园里的那棵小树苗,后来长得很茂盛。每年结果的时候,鲜红的樱桃像一串串血珠,挂在枝头,像是在诉说那个被金钱和欲望吞噬的秘密。而芝罘区的老房子,终究还是拆了,推土机碾过的时候,没人知道,这里曾藏着一个父亲的牵挂,和一个凶手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