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寨周边的秩序明显好转,劫掠、斗殴事件锐减。
工匠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钻研技艺的热情高涨。
就连那些归附的土匪、溃兵,在严酷军法和“分田安家”的诱惑下,也大多老实下来,被编入军屯或建设队伍。
寒川控辖区,呈现出一种迥异于雍州死气沉沉、也不同于以往流民政权混乱无序的蓬勃朝气。一种新的认同感,开始在民众心中萌芽。
然而,新政的推行,绝非一帆风顺,伴随着激烈的冲突与阵痛。
内部阻力:部分原寒川军中的老兵油子、新归附的桀骜匪首,不适应严苛的新律,或因分田不公、或恃功骄纵、甚至暗中盘剥百姓,被安民司查获。林牧之毫不手软,接连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十数人,甚至包括一名立有战功的营指挥使!血淋淋的人头挂上旗杆,极大地震慑了全军,却也引来一些“鸟尽弓藏”的私下非议。
“主公,是否…太过严苛?”王玄策曾委婉进言。
“乱世用重典,矫枉须过正!”林牧之目光冰冷,“寒川根基未稳,一丝腐化之隙,便可致万丈高楼崩塌!此风,绝不可长!”
外部破坏:萧铁心、赵元敬乃至北狄,岂会坐视寒川安稳经营?他们派出了大量细作,混入流民,散布谣言:“寒川分田乃诱饵,秋后便欲加税征丁!”“林牧之欲称王,尔等皆为炮灰!”甚至暗中煽动暴乱,破坏农具,投毒水源。
寒川的情报司与安民司紧密配合,皇甫嵩坐镇,展开了残酷的反间谍战,抓获并处决了数十名奸细,并将他们的罪状公之于众,以正视听。
资源瓶颈:新政虽好,却极度消耗本已紧张的资源。分田需要农具、种子;兴修水利需要建材;奖赏功勋需要钱粮…寒川的库存以惊人的速度消耗。苏婉清愁眉不展,账册上的赤字触目惊心。
“开源节流,双管齐下!”林牧之咬牙,“节流:军中、官府,用度再减三成!开源:组织狩猎队、捕鱼队;加大与黑石峒、南方沈家的秘密贸易,甚至…可冒险与一些摇摆的雍州豪强交易,用军械、医药换粮食、铁料!”
最大的考验,来自一场突如其来的春旱。新政区刚刚播种的禾苗奄奄一息,民心浮动,谣言再起,言“寒川德薄,天降灾厄”。
林牧之亲赴旱区,组织军民日夜打井开渠,甚至将部分军马用于拉水车,并开放部分军粮储备,平价售予灾民,终于挺过难关。其与军民同甘共苦之举,极大地赢得了人心。
历经磨难,“寒川政”终于如同顽强的野草,在血与火的土地上扎下根来,并开始显现出强大的生命力。控辖区内的民众,真切地感受到了秩序、公平与希望,对寒川的认同感与日俱增。前来投奔的流民不仅数量增多,质量也更高,甚至包括一些携家带口、拥有技艺的工匠和识文断字的读书人。
这一日,林牧之巡视至“三溪镇”安民司。看到镇外绿油油的稻田,镇内井然有序的工坊,以及百姓脸上不再是麻木恐惧,而是带着忙碌与期盼的神情时,他驻足良久。
镇中老者率众跪拜,涕零道:“城主活命之恩,再造之德,我等永世不忘!愿为寒川效死!”
林牧之扶起老者,沉声道:“寒川非我林牧之一人之寒川,乃我等共同守护之家园!新政初行,百废待兴,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建此桃源!”
话语通过宣教官传开,引来阵阵欢呼。
然而,回到军寨,林牧之的脸色却依旧凝重。他对王玄策、苏婉清等人道:“新政初显其效,然根基仍浅。萧铁心、赵元敬绝不会坐视。朝廷…的态度,亦将愈发微妙。真正的风浪,还在后面。”
“传令各安民司:加快屯粮囤货,加固寨墙,整训民壮…备战!”
推行寒川政,非为偏安一隅,实为积蓄力量,以应对那必将到来的、决定北境最终命运的惊涛骇浪。寒川,正在以一种全新的面貌,悄然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