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目光扫过台下崔承业:“崔贤弟所言,是将‘口耳之知’与‘真知’混为一谈。天民学言‘知是行之始’,非谓‘记诵道理便是知’,是谓‘真知必然含行,不行便非真知’。”
陈珏一字一句,侃侃而谈:“所谓‘真知’,是本心之理与言行的合一,知‘孝’,是本心有‘敬养父母’之理,这理必然会显化为‘奉养、关怀’之行;若只记‘孝’之名,却无‘奉养’之行,说明本心之理被‘嫌麻烦、图安逸’的私欲遮蔽,那‘知孝’不过是耳朵听来、嘴里说去的空名,算不得真知。正如知‘糖甜’,必是尝过糖的‘行’与‘甜’的感知合一;若从未尝过,只听人说‘糖甜’,那‘知’只是空言,非真知。”
“至于‘知义而不为’,同理。”
陈珏补充:“本心有‘仗义’之理,遇友危难时,必然会生‘相助’之行;若因‘怕惹祸’而退缩,是私欲遮蔽了良知,那‘知义’也只是口耳之知,非真知。圣学只一个功夫,知行从不可分作两事。知而不行,只是未知;行而不知,只是盲行。”
听了这番话落,不少人恍然大悟,苏明宇赶紧在小本子上记下“真知含行,不行非知”。直播间里,弹幕瞬间刷屏:
【!!!原来“知而不行”是因为不是“真知”!之前一直想不通!】
【崔承业被说哑了!这解释太透彻了!】
【天民学内部子弟的表情!终于解惑了!】
【“知行合一”不是叠加,是一体!这逻辑绝了!】
韩浩再次敲响铜铃,这次没等他开口,苏明宇已起身。显然是憋了许久的疑惑终于敢问:“先生!您常说‘致良知’是天民学的宗旨,可‘良知’究竟是什么?又该如何‘致’?弟子私下里总怕‘致良知’是虚玄的静坐,落不到实处。”
这一问,不仅是苏明宇的疑惑,不少前排泰斗们也微微前倾身体,连韩启轩都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终极命题”格外关注。
陈珏看向苏明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天赋真的不错,短短几天的时间,便能够想到这等关键问题,相比是日常刻苦用功的结果:“‘良知’者,本心之本体也,是‘是非之心,不虑而知,不学而能’。无需思考,见孩童落井便生恻隐,见不公便生愤慨,这便是良知;无需学习,做了恶事便心不安,行了善事便心坦然,这也是良知。它不分圣贤与凡人,人人皆有,只是常被私欲遮蔽。”
“至于‘致良知’”陈珏话锋一转:“‘致’非‘获得’。良知本有,无需外求;是‘恢复、呈现’,即通过‘省察克治’,去除遮蔽良知的私欲,让良知自然指导言行。比如见人困苦,本想相助,转念又想‘帮他会耽误自己事’,此时若能省察到这私欲,并克除它,最终选择相助,便是‘致良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致良知’从不是虚玄的静坐,是在日常事务中时时省察。管田产时,省察是否有‘克扣佃户’的私欲;断族学时,省察是否有‘偏袒世家’的私心;办小学时,省察是否有‘图名声’的杂念。每一次省察克治,都是‘致良知’的功夫,终能让言行皆合本心,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
韩启轩抚掌赞叹:“‘致良知’是恢复本心,非外求他物!玉修这番话,把心学的终极目标说透了!”陆景川也笑着点头:“难怪天民学能办出这么多成绩。原来‘致良知’就落在实处,不是空谈!”
陶渊此时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甘:“陈学统既说‘致良知’需在事务中省察,那为何还要强调‘心即理’?若只在事务中磨炼,与旧学‘格物致知’又有何异?难道不是又落入‘向外求理’的窠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