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统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崔平笑着起身相迎,眼中却毫无笑意。
“老夫听家里晚辈所说,青城山学统风姿卓越,让人神往,崔某日夜盼着与先生论诗词之道。今日恰逢其会,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让岳阳的小辈们也开开眼界。”
人群中立刻有人阴阳怪气地附和道:“早就听闻天民学派陈学统出口成章,不知今日陈先生会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作,来颠覆文坛?”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陈珏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阴阳怪气的挑衅,哪怕是两世为人,涵养功夫再好,此时目光也不由的冷了下来。
是啊,自己原本就已经与崔家再无和解的可能,既然如此,哪里还用得着顾及他们的脸面。
毕竟这个世界上,脸面都是自己挣来的。
陈珏双手背负在身后,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冷峻地扫过崔家子弟们紧绷的脸庞,又落在崔平阴郁的脸上,突然轻笑出声。“崔老既然如此盛情,陈某若是推脱,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君山码头,陈珏微微闭目,缓步沉思,远处,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凄婉的笛声,如湘妃泣血,声声悲切。
轻哼一声,瞥了正紧张盯着自己的崔家众人,陈珏朗声诵道。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崔平脸色一变,骤然握紧了双手,崔家子弟们面面相觑,有人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半分破绽。
“好诗!”李儒柯率先抚掌大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故意瞥向崔平骤然阴沉的脸色。
“玉修这新作,当真是‘铁肩担道义,辣手着文章’!辛辣无比,这‘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将洞庭湖的雄浑之势刻画得淋漓尽致,这般磅礴气象,恰似天民学派革新文坛的决心!”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继续道,“反观某些人,守着陈旧的规矩固步自封,毫无开拓的魄力,可不就像诗中那‘欲济无舟楫’之人?眼巴巴望着时代的浪潮奔涌向前,自己却连一叶扁舟都寻不到,徒留笑柄罢了!”
李儒枚同样笑道:“革新之势,如汹涌浪潮般锐不可当,任何人在这样的大势面前,即便想要阻拦,也不过是蚍蜉撼树。“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有些人空有地位,却无推动文坛发展的能力与胸怀,既没有顺应的智慧,也缺乏改变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革新思想蓬勃发展,自己却束手无策,还妄图通过文会打压,实在可笑又可耻。”
顿了顿,李儒枚继续补刀:“至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还真是入木三分啊,看着别人大展身手,却只能在一旁旁观,心中徒升羡慕嫉妒恨,却无法真正参与到推动文化进步的事业中,只能用一些小手段试图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还真是狭隘腐朽啊。”
听到李儒枚与李儒柯的话,崔平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不过是投机取巧之作,今日我诚心诚意的邀请你们夜游君山,尔等却如此做派,着实让人不齿。”
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一刻,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李儒枚,不拘小节的李儒柯,两世为人的陈珏,都被崔平颠倒黑白的话给震惊到了。
不要面皮,果真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