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震动声音响起,冯不辍拿起手机,看了看,眉头一皱,不过还是接了起来。
“冯兄,好雅兴啊。”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咸不淡的笑意,冯不辍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画舫内的欢声笑语瞬间被切割成细碎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陈珏端着茶盏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冯不辍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原来是崔太守,今夜……”
“今夜君山岛上月色正好,岳阳的老朋友们都在,说巧不巧,竟听说冯兄带着贵客夜游洞庭?”对方话语间暗藏锋芒,“不如移步君山,我等备下薄酒,一是为冯兄接风,二来也想讨教讨教这位天民学派学统的高见。”
李儒枚的茶杯轻轻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与李儒柯对视一眼,眼底皆是警惕。岳阳世家为前任太守饯行的文会,突然点名邀请陈珏,显然来者不善。
“陈先生,这……”冯不辍挂掉电话,面色难看,“怕是来者不善啊。”
陈珏却轻笑出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既来之则安之,洞庭湖的月色,总该在君山岛看得更真切些。”
他目光扫过李逸雅担忧的眼神、周崇握紧的拳头,又落在李儒枚欲言又止的脸上,“正好让岳阳的世家们,见识见识天民学派的笔墨。”
李儒柯原本慢悠悠把玩茶盏的手猛地一顿,他与李儒枚迅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青城山盛会的硝烟似乎仍未散尽,当时陈珏以一篇《马说》在文坛掀起惊涛骇浪,崔家子弟跳出来激烈反驳,却被陈珏一篇《大道之行》,一篇《大学之道》驳得面红耳赤,崔家在一众世家面前丢尽颜面。如今崔平借着饯行宴前来邀请,显然是要报那一箭之仇。
陈珏看向李儒枚,只见对方正用指节有节奏地轻叩桌面,显然早料到崔平会发难。
虽然现如今两家属于盟友,但是如此行径,依旧让陈珏不满。
刚刚听到这位太守姓崔,陈珏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经过?
李儒枚想借助陈珏此刻的锋芒为冯不辍立威,陈珏又何尝不能借助这次机会打击与自己有怨的崔家?
崔家身为守旧派的中坚力量,与天民学派的理念针锋相对,若是能够今晚能让崔平铩羽而归,对革新派而言,无疑是一记漂亮的重击。
只不过,此件事了,自己与崔家怕是彻底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了。
果然,与这些世家大族打交道,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自己一不留神,竟然被李家当枪使了。
李家,毕竟也是世家啊。
画舫如离弦之箭,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破浪疾驰,朝着君山岛飞速驶去。远远望去,岛上灯火辉煌,可那丝竹声中却隐隐透出一股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
待陈珏一行踏上石阶,便看见一名老者斜倚在雕花栏杆上,手中的羊脂玉扳指泛着冷冷的光,身后站着数位崔家子弟,个个面色阴沉,眼神中满是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