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根‘练兵指头’。”方腊看向方百花,“百花,你牵头。”
方百花站起来,铠甲哗啦响。
“配两个副手:花荣兄弟,徐宁教师。”方腊说,“百花身上二十二处伤,最知道战场上缺啥;花兄弟箭术通神;徐教师枪棒功夫,大宋朝数得着。你们仨,半年内给我编出一套操典——从怎么站队,到怎么杀人,白纸黑字写清楚。”
方百花重重点头。花荣抿了抿唇。
“第三根‘制家伙指头’。”方腊看向刘横和马老三,“刘横,马老三,你俩牵头。”
两人站起来。
“配两个副手:杨志制使,单廷圭兄弟。”方腊说,“刘横打过石头,懂料;马老三造过军器,懂工;杨制使走过大江南北,见过世面;单兄弟善筑城,懂营造。你们四个,一年内我要看到三样东西:射得更远的弓,浪里不翻的船,炸得更响的火药。”
刘横搓着手,嘿了一声。马老三用力点头。杨志喉结滚动,抱拳的手有些抖。
“第四根‘看路听风头’。”方腊看向韩冲,“韩冲,你牵头。”
韩冲站起来,背挺得笔直。
“配两个副手:时迁兄弟,戴宗兄弟。”方腊说,“韩冲当了三年暗哨头子,最会看路;石迁兄弟,穿墙入室轻功了得;戴宗兄弟神行太保,腿脚快。你们仨,给我织一张网——从杭州织到汴京,织到金国上京。这张网上每个结,都得是活人的眼睛、耳朵。”
时迁深吸一口气。戴宗——不知何时已坐在后排角落,此刻起身,抱拳:“戴宗领命。”
“第五根‘吃喝拉撒指头’。”方腊看向赵普和石宝,“赵先生,石宝,你俩牵头。”
两人站起来。
“配两个副手:卢俊义员外,张叔夜先生。”方腊看向右边和左边。
卢俊义和张叔夜同时起身。
“赵先生管了二十年钱谷,石宝管过三年八千人的伙食,卢员外当过河北首富,张先生执掌过汴京军政。”方腊说,“你们四个搭伙,管三件事:第一,粮草军饷,一粒米不能少;第二,功赏抚恤,当天赏,三天内送到家;第三,屯田垦荒,让退伍的兄弟有地种。”
赵普扶了扶刚修好的眼镜。石宝重重点头。卢俊义沉声道:“卢某定当竭力。”张叔夜一揖到底:“叔夜,愿效绵薄。”
五根指头,十五个人。
方腊说完了,端起碗又喝了口水。
“至于三娘,暂时统管女营”
扈三娘轻轻点了下头!
堂里更静了,静得能听见后院老树上麻雀的叽喳声。
他放下碗,走到张叔夜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印——半个巴掌大,黄铜铸的,印纽是个简朴的方钮。
“张先生。”
张叔夜躬身:“在。”
“这枚印,你拿着。”方腊把印递过去,“从今儿起,杭州——及日后所有咱们打下的州县,民政、刑狱、科举、教化,一应文事,由你总理。可直接向我呈报,亦可与庞都督、赵总长协商。遇紧急事,可行权宜,事后报备即可。”
张叔夜双手接过铜印。
印很沉,压在掌心,冰凉。
他抬起头,看着方腊,这位曾是他敌人的“贼首”,此刻眼神平静,没有试探,没有戒备,只有托付。
“叔夜……”他声音哽了一下,“定不负所托。”
方腊点点头,又走到公孙胜面前。
“公孙先生。”
公孙胜稽首:“贫道在。”
“你是明白人。”方腊说,“今日来,不是听我讲道的。这天策府新制的草图,你可有看法?”
公孙胜抬起头,目光清澈:“圣公以五指成拳,确是高明。然五指若想灵活自如,需有一‘腕’统协;五指发力,需有一‘心’驱动。此二者,圣公图中未显。”
堂里众人一愣。
方腊却笑了:“先生说的是。这‘腕’,便是天策府总议厅——今日在场的诸位,皆是厅中一员。这‘心’……”
他顿了顿,看向所有人:“便是‘让天下人吃饱饭、穿暖衣、活得像个人’这个念头。诸位,这念头,是不是咱们的‘心’?”
无人应答。
但许多人,默默点了点头。
“好了。”方腊拍拍手,“架子搭起来了。散了吧。明日卯时,各司点卯——迟到的,罚跑校场十圈;无故不到的,饿一天。”
众人陆续起身。
庞万春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林冲。林冲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又各自移开。
但这一次,庞万春等了等。
等林冲走到门口,他才迈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在青石板路上,第一次没有刻意分开,而是叠在了一起。
堂内,方腊重新坐下,扇着小火。
张叔夜捧着那枚铜印,站了一会儿,走到他身边。
“圣公。”
“嗯?”
“这民政千头万绪,首重何在?”
方腊想了想,从炭炉里抽出根烧了一半的柴火,在地上写了个字:
田
张叔夜看着那个烧出来的焦黑字迹,良久,深深一揖。
他懂了。
后院的老树上,麻雀扑棱棱飞起。
新架的瓜棚上,今年第一根藤蔓,悄悄地,缠上了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