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衍读懂了她眼中的含义,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和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点了点头,改口道:“……你需静养,莫要思虑过甚。”
白茯苓见他领会,心中稍安,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路无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血瞳中闪过一丝狐疑。他看看白茯苓那明显带着阻止意味的眼神,又看看陆时衍那欲言又止、最终改口的模样,心中疑窦丛生。
他再次看向白茯苓,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与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
“娘子,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鬼咒时不时发作一次,谁受得了?到底有没有办法彻底解开?”
他问得直接,目光却紧紧锁着陆时衍,显然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白茯苓闭着眼,没有回应,仿佛又睡着了,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的紧张。
沈清辞也看向陆时衍,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同样的探询与凝重。
陆时衍感受到两人的压力,又想到白茯苓刚才的制止,心中天人交战。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尊重白茯苓的意愿(至少暂时),含糊道:“冰魄绝神咒乃是上古禁咒,解法早已失传。眼下……只能尽力压制,徐徐图之。”
“失传?”路无涯嗤笑一声,显然不信,“这世上,还没有本王找不到的东西,解不开的咒!”
他血瞳转向白茯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霸道:“娘子放心,本王定会找到解咒之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沈清辞没有看路无涯,目光依旧落在白茯苓苍白的脸上,声音低沉却坚定:“神界典籍浩瀚,本君会命人彻查。凡有三界之内与此咒相关的蛛丝马迹,绝不放过。”
两人的表态,一个邪肆霸道,一个沉稳决绝,却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不会放弃寻找解咒之法。
白茯苓听着,心中五味杂陈。有感激,有苦涩,有无奈,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她不想欠他们更多,尤其是……在生命可能所剩无几的情况下。
但她此刻虚弱至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无力去反驳或拒绝。
陆时衍看着这情形,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让气氛更僵,便道:“让小师妹好好休息吧。药浴还需浸泡半个时辰,之后换身干净衣服,让她睡一觉。”
苏见夏和苏清欢连忙点头。
沈清辞深深地看了白茯苓一眼,转身,率先走出了内室。路无涯血瞳微闪,也跟了出去,只是临出门前,又回头瞥了一眼浴桶中的身影。
陆时衍对苏见夏和苏清欢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也退了出去。
内室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氤氲的水汽和淡淡的药香。
苏见夏小心地为白茯苓擦去额头的虚汗,苏清欢则准备好了干净的衣物。
白茯苓浸泡在温热的药液中,感受着体内那被暂时压制、却依旧蛰伏的阴寒咒力,心中一片冰凉。
解法……或许真的有。
但陆师兄没说出口的那个方法,恐怕……比死亡本身,更让她难以承受。
她闭着眼,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落眼角,融入温热的药水之中,消失不见。
前路茫茫,咒毒缠身,爱恨纠葛,身不由己。
这残破的生命与灵魂,究竟该如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