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良瞪他:“我没说!”
“说了!就在拐角那棵槐树底下!”
“那是你说的!”
史策抬手拍雷淞然后脑勺:“再吵让你一个人去火洞子露宿。”
雷淞然闭嘴。
老头坐到凳子上,把金凤钗放在桌上,看向王皓:“你爹当年也来问过火洞子的事。他走前留了句话——‘火葬坑辨,官志不如野录’。你是他儿子,这话我信。”
王皓低声:“您读过《掘冢录》?”
“第三卷,我抄过三遍。”老头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后来手抄本被军阀抢了,烧了。我就靠记性活着。”
他伸手从床底拖出个木箱,打开,里面是一叠手绘地图,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火洞子不是普通墓。”他指着其中一张,“它建在断层带上,地火常年窜动。踩错一步,脚下就是岩浆口。而且墓道机关不是石头木头做的,是铜管导气,一点火星就能炸穿山体。”
史策第一次开口:“那怎么进?”
老头看她:“你戴墨镜,看得见东西吗?”
“看得见。”
“那你该知道,这种墓不能靠眼睛走,得听。”
“听土?”
“听三层。”老头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层听脚步回音,第二层听空气流动,第三层……听死人喘气。”
雷淞然脱口而出:“死人还能喘?”
老头盯他:“你能,是因为你还活着。他们能,是因为还没走干净。”
屋里静下来。
李治良缩了缩脖子。
王皓问:“您愿意带我们去看一眼地形吗?不进墓,就看入口。”
老头摇头:“我不带学生娃送死。”
王皓从怀里掏出父亲的笔记残页,铺在桌上。上面有段文字写着:“火洞子西壁有裂痕,形如凤展翅,日影正午可照入三尺,疑为引火机关枢轴所在。”
老头看完,手指微微发抖。
他抬头:“这字迹……真是老王的。”
王皓点头。
老头长叹一口气:“行。明早辰时,南门外老槐树下等。但有一条——进了山,我说往东,没人敢往西。谁乱动,死了不算我事。”
众人齐声应下。
老头起身,从墙角拿起一把洛阳铲,铲柄缠着褪色红绳。他把铲子放在桌上,拍了两下:“这是我最后一把活铲。十年前断了伙计的命,今天……也许能续上点什么。”
李治良看着那把铲子,忽然问:“这铲……也能挖出像猛虎卣那样的宝贝吗?”
老头笑:“宝贝?我这辈子挖出的宝贝,全都烂在别人手里了。我要的不是宝,是命——活下来的命。”
雷淞然小声嘀咕:“说得跟我们是催命鬼似的。”
史策拨了一下算盘珠,叮的一声。
老头听见了,看向她:“你会算?”
“会一点。”
“那算算明天能不能活着回来。”
史策没答,只把算盘收回袖中。
王皓收起竹简匣,朝老头拱手:“谢谢您。”
老头摆手:“谢太早了。等你们从火洞子活着出来,再谢不迟。”
四人转身出门。
走到院门口时,王皓忽然回头:“您认识我爹,那您知道他临走前,有没有留下别的东西?”
老头站在门口,逆着光,脸藏在阴影里。
他沉默几秒,说:“他留了一句话给我——‘若有人来找火洞子,告诉他,钥匙不在地下,在天上。’”
王皓皱眉:“什么意思?”
老头摇头:“我不知道。但他写完这句话,第二天就去了熊家冢,再没回来。”
风忽然大了。
屋檐下的干辣椒晃了两下,一片叶子掉在王皓肩上。
他没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