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良的脚刚抬起,整个人就晃了一下。他立刻伸手去抓雷淞然的衣服,手指死死抠住布料,指节发白。
“哥?”雷淞然回头,“你咋又停了?”
李治良没说话,嘴抿成一条线。他的腿在抖,不是轻微的那种,是整条腿从膝盖往下都在筛糠。他低头看了一眼右边——雾气
他猛地抬头,呼吸急促。
“哎哟我操。”雷淞然翻了个白眼,“你别看
王皓走上来,蹲在他旁边,和他平视。“你要是再抖下去,裤子都得震掉。”
李治良哆嗦着嘴唇:“我没……我没想吓你们。”
“谁说你吓人了?”王皓拍拍他肩膀,“我第一次进楚墓的时候,掉进一个三米深的坑,底下全是蛇蜕下来的皮。我当时尿裤子了,真事。”
李治良愣住:“你……你也怕?”
“怕得要死。”王皓点头,“可上面有人喊,‘王教授,你爹留的图纸在这儿!’我就爬。一手抓泥,一手抠石头缝,指甲都翻了。爬上来的时候,血哗哗流。”
李治良看着他。
“你说你怕高,我懂。”王皓声音低下来,“可有些路你不走,就永远不知道尽头有啥。你现在坐这儿不动,后面那六个家伙也得陪你耗着。你想让他们全摔下去?”
李治良摇头。
“那就站起来。”王皓伸出手,“不是英雄也能走路,放羊的怎么了?放羊的还能当皇帝呢。”
李治良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慢慢把手放上去。王皓一拽,他踉跄着站直。
史策这时候走到另一边,摘下墨镜,冲他咧嘴一笑:“哎哟,咱们李大善人要是真摔下去,阎王爷都不敢收——你心太干净,阴曹地府怕被你照出原形。”
李治良差点笑出声,又硬憋回去。
史策从包里掏出那个陶埙,凑到嘴边吹了一声。调子歪得离谱,像是驴叫打喷嚏。
“这是《放羊调》变奏版。”她说,“专治腿软。”
合文俊在后面噗嗤一声:“这哪是变奏,这是车祸现场。”
“闭嘴。”张驰低声骂了一句,“别吵。”
杨雨光在队尾吼了一嗓子:“前面五步有块塌方石,踩稳了!别看
话音落,风突然大了。岩壁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李治良身体一僵,又想蹲下去。
雷淞然转身就背对着他,弯腰:“来!五十块一趟,现在付款打九折!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你……你胡闹!”李治良声音发颤。
“你不上来我可走了啊。”雷淞然扭头,“你自己跟鬼聊天吧。”
李治良咬牙,伸手扶住弟弟肩膀。雷淞然猛地直起腰,差点把他甩出去。
“轻点!我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雷淞然龇牙,“你要再抖,我把你当沙袋练功了。”
“滚。”李治良终于骂出一句。
他松开手,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脚底的石头湿滑,他不敢迈大步。可他知道,不能停。
一步。
他抬脚,落下。
两步。
膝盖有点打弯,但没跪。
三步。
他抬头看雷淞然的后脑勺。那脑袋晃一下,他就跟着动一下。
王皓走在前面半步,时不时回头:“看我的脚印,一步一个,别快也别慢。”
李治良照做。眼睛只盯着那双沾满泥的鞋印。
史策走到最前头,举起火把。火焰跳了一下,在洞口石壁上投下七个人影。影子连成一片,像堵墙。
“瞧见没?”她大声说,“七个人的影子连一块,鬼怪来了都得绕道!”
合文俊往左挪了半步,挡住李治良右侧视线。张驰也在右崖侧移了位置,两人形成夹角,把悬崖挡在视野外。
李治良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又走了一段,脚步还是沉,但不再乱。每一步都踩实了才敢抬脚。
雷淞然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前。
王皓放慢速度,跟他保持同步。他从兜里摸出烟斗,在手里转了两圈,又塞回去。
“你还抽烟?”李治良忽然问。
“早戒了。”王皓说,“就留个习惯,摸一摸。”
“那你摸吧。”李治良低声说,“我也想找点啥摸摸。”
王皓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包,递过去:“拿着。”
李治良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半块干粮,用油纸裹着。
“吃一口?”王皓问。
“不吃。”李治良摇头,“留着万一饿了。”
“聪明。”王皓点头,“穷日子过多了,都知道留一手。”
“可不是。”李治良苦笑,“一顿饭分三顿吃,能撑三天。”
“现在不用了。”王皓说,“等这事完了,我请你下馆子。顿顿肉,管饱。”
“真的?”
“骗你是小狗。”
李治良笑了下,把干粮重新包好,塞进怀里。
雷淞然在前面喊:“哥!你俩磨蹭啥呢!再不来我可要把洞口占了当房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