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整个努尔干同样是一个得鼠疫的都没有。
无论是先前集中服役的徭役,还是徭役解散后的遍户,就连往来奔走的官差,竟都在践行着同一套防疫法子。
惠民司彻查之下才惊觉,这一切的源头,竟是上京那个罪臣百景渊的夫人安佩兰所献之策。
于是,煮蒲公英水作熟水饮用、及时清洗伤口等预防之法,以比疫情蔓延更迅猛的势头,传遍了四方郡县,深入到每一个村落。
与此同时,太医院的御医们也争分夺秒,日夜钻研,终于研制出治疗鼠疫的对症药方。这场席卷多地、声势浩大的疫病,历经数月煎熬,终在开春回暖之时,缓缓平息了下来。
之后,随着周边官员的调查结果、防疫举措的复盘总结,以及涉及各方功过的奏疏一同呈递至御前,白景渊之妻安佩兰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有功人员名录之中。
当然,安佩兰自己尚不知情,她的名字已随疫灾相关的折子送入了朝廷。而另一封关于努尔干坎儿井的规划奏疏里,她的名字同样被郑重提及。
上京皇宫内,官家摩挲着两封折子上那同一个熟悉的名字,眼底泛起几分兴味,随即召来一名知晓内情的当差近侍。
近侍躬身一字不落的将当初安佩兰在墙头对着李德闵一家的喊话复述给了官家。
官家听罢,不由得抚掌轻笑,嘴角扬起一抹赞许的弧度。
“先前倒真小瞧了这位常伴青灯、吃斋念佛的妇人。诺大的白家竟是这白景渊的夫人最是通透!可惜啊,被白景渊那糊涂的拘在深宅内院。若白家当初是她当家主事,凭这份眼界与决断,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当然,这些朝堂之事都是后话。
此时的安佩兰还在忙碌着过冬的吃食呢。
去年冬日的窘迫,她至今记忆犹新,一家人靠着熏腊肉和打来的野味勉强过冬,躲在与牲口同处的地窖里,虽说没挨冻,可那混杂着草料、牲畜粪便的腥臊气味,如今回想起来仍让人作呕。
今年一家人搬进了二层窑洞,炕头盘得厚实暖和,窑内收拾得窗明几净,再无往年与牲口同处的腥臊狼狈。
眼下寒冬将至,御寒的难题已然解决,剩下的便是囤积足够的吃食,安稳熬过漫长冬日。
这年头没有塑料薄膜,更无大棚种菜的法子,寒冬腊月里想吃上新鲜绿菜,本是难如登天。可老祖宗的智慧向来深不可测,总能在贫瘠的日子里,琢磨出些门道。
就说这冬日家家户户必备的酱菜吧:脆生生的白萝卜切成长条,脆嫩多汁的黄瓜去瓤切瓣,还有饱满紧实的芥菜疙瘩,细细擦成均匀的咸菜丝。
将这些处理干净的蔬果分别码进土陶瓮里,层层铺得紧实,再缓缓倒入滤去杂质的头道酱油,酱油要没过蔬果,用干净的石板压住,防止食材浮起。
盖紧瓮盖,再用黄泥密封瓮口,隔绝潮气与杂味,任其在阴凉处慢慢浸润发酵。
过上些时日,酱油的咸香便会渗进每一丝果肉,萝卜条脆爽回甘,黄瓜瓣咸中带鲜,芥菜丝香辣开胃,一瓮瓮酱菜,便是冬日饭桌上最解馋的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