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朱棣低声唤道,一名侍卫快步上前躬身待命,“去坤宁宫附近加派暗卫,密切监视宫内所有人的动向,若有异常,立刻禀报,不得声张。”
“是!”侍卫领命退下。
朱棣望着坤宁宫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知道,自己与徐妙云之间,已因这场争执产生了裂痕;而与马皇后之间的母子情分,也可能在登基大典后,彻底走向终结。可帝王之路,本就注定孤独,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朱棣站在廊下,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却吹不散心中的烦躁。他抬头望向夜空,月色朦胧,星辰稀疏,正如他此刻的心境——登基大典近在眼前,可前路的隐患却如乌云般笼罩,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妙云,你可知,孤并非不信你,只是这帝王之路,容不得半分心软。”朱棣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若是孤不谨慎,不仅会丢了皇位,还会连累你,连累所有支持孤的人。”
此时,远处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朱棣收敛心神,转身走向偏殿。
而偏殿内,朱棣靠在床榻上,听着外面压抑的啜泣声,心中同样不好受。他知道自己刚才错了,却拉不下脸来道歉——权力的欲望与帝王的猜忌,早已在他心中埋下了种子,随着登基之日的临近,这颗种子正悄然发芽,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的自己。
“孤真的会变成父皇那样的人吗?”朱棣在心中自问,却得不到答案。他只能握紧拳头,在心中暗誓——无论如何,他都要守住初心,守护好大明的江山,守护好身边的人,绝不能让权力吞噬自己,重蹈历史的覆辙。
夜渐渐深了,东宫书房内的烛火依旧燃烧着,映照得二人各自的心事,愈发清晰。登基大典的钟声越来越近,而潜藏在暗处的危机,也如同夜色中的鬼魅,正悄然向这对即将登上权力顶峰的夫妻,露出獠牙。
夜色渐深,朱棣躺在床榻上,却毫无睡意。他侧过身,看着身旁熟睡的徐妙云,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能清晰地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仍微微蹙着,似乎还在为方才的争执而伤心。
朱棣心中一阵刺痛,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是他尚未就藩、仍是燕王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坤宁宫的窗外,看到了朱元璋与马皇后的争吵。
那时朱元璋刚处理完胡惟庸案,杀了不少官员,马皇后劝他:“陛下,杀得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朝中会无人可用的,百姓也会心生恐惧。”
朱元璋却怒声道:“朕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反过来害朕!朕这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为了朱家的天下!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马皇后眼中满是失望:“陛下,臣妾不懂江山社稷,只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百姓心寒了,这江山再稳固,也会崩塌的。”
“够了!”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朕的事,不用你管!”
那时的朱棣,还不懂朱元璋为何会如此多疑易怒,只觉得马皇后太过委屈。可如今,他坐在太子之位上,面临着登基的关键节点,才明白朱元璋当年的感受——权力越大,肩上的责任越重,对潜在威胁的恐惧也越深。
他轻轻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将徐妙云拥入怀中。徐妙云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醒来。朱棣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妙云,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你说得对,自从当上太子之后,我就开始变了,变得多疑、变得易怒,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在北平与你并肩看雪的朱棣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疲惫:“在父皇的诸子之中,除了大哥朱标,我可谓是最勤勉的了。二哥、三哥寻欢作乐的时候,我在读书习武;他们在凤阳住在舒适的行辕里时,我在田埂上和百姓请教种地的技巧,不敢有一丝懈怠。可是哪怕天幕已经说了我是未来的永乐大帝,父皇依旧选择了朱标,处处制衡我、打压我。坐上这个位子,每走一步都步履维艰,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其实我早已精疲力尽了。今天的事,真的是我错了。”
怀中的徐妙云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其实在朱棣拥住她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她转过身,紧紧抱住朱棣,泪水再次滑落:“殿下,你只是太累了。这些日子,你承受的压力太多了,既要推行新政,又要防备反对者,还要筹备登基大典,难免会有失分寸的时候。”
朱棣看着她眼中的泪光,心中满是愧疚。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妙云,自从嫁给我,你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在北平的时候,要为我操持王府事务;回到应天,又要帮我应对父皇与大哥的打压,还要被那些叛臣诋毁。你……后悔过吗?”
徐妙云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坚定:“我不后悔,从未有过。能相伴殿下一生,是臣妾此生最大的心愿。殿下,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二哥、三哥、五弟、六弟这些兄弟,有母后的牵挂,有高炽、高煦这些孩子,你还有我。你不只是未来的永乐大帝,你还是朱棣,是那个在吴王府里偷偷给我塞糖、在北平城楼上与我并肩看日出的四公子朱棣。”
朱棣心中一暖,将徐妙云抱得更紧。窗外的月光依旧明亮,寝殿内的烛火渐渐微弱,却映照着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