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的案头，堆满了籍册和文书。他几乎不眠不休，统筹着一切资源。粮食被严格配给，铁匠铺日夜不息，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未停歇，所有的铁料都被优先用于打造箭簇、枪头和修补甲胄。民间被征集来的菜刀、锄头，回炉重铸，变成杀敌的利器。
“先生，库房存粮统计完毕，若按战时配给，最多可支撑两月……”
“先生，东村献出存铁三百斤……”
“先生，西堡的民兵队已初步编练完成，请求分配武器……”
一条条信息汇聚到他这里，又变成一道道指令分发下去。他的脸色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从未见过如此团结一致的势力，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这个由流民建立起来的团体，爆发出了惊人的凝聚力。
杨帆站在加固后的北面主城墙上，这里是黑水城大军最可能来袭的方向。他看着堡内外一片繁忙、悲壮而紧张的景象，心中沉甸甸的。
他看到光羽派出的侦骑如同离弦之箭，不断冲出堡垒，消失在远方；听到霍去病在较场边缘，对着他那些精悍的游骑进行最后的战术布置，强调着骚扰、迟滞、一击即走的要诀；也感受到身边每一个士卒、每一个百姓眼中，那混合着恐惧、决绝和一丝渺茫希望的眼神。
这不是他梦想中的盛世，甚至算不上一个安稳的家园。这只是乱世漩涡中，一群不甘心被吞噬的可怜人，用血肉之躯筑起的最后壁垒。
“主公，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张玄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声音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欣慰，“民心可用，士气……虽悲，却未沮。”
杨帆默默点头，目光投向灰蒙蒙的天际线，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遮天蔽日的旌旗和刀剑的寒光。
“我们没有退路。”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张玄说，也像是在对自己，对脚下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宣告，“唯有死战，方有一线生机。”
狼牙堡，已然全民皆兵。
每一个能拿起武器的人，都将是战士。
每一个不能直接战斗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撑着这场关乎存亡的战争。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恐惧，更有一种悲壮的、要与家园共存亡的决绝。这股力量，如同地火在地下奔涌，只待敌人来临时，爆发出焚尽一切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