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堡的战争机器在疯狂运转,而位于堡内西南角的匠作区,则是这台机器最核心、最炽热的心脏。这里日夜炉火不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鼓风箱的呼啸声、以及匠人们粗哑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杂乱却充满力量的交响曲。空气里弥漫着煤烟、金属灼烧和汗水的浓重气味。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所有人都知道,敌人强大无比,他们这些舞弄铁锤和刻刀的人,能为前线弟兄们提供的,或许就是那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杨林几乎是住在了匠作区。他原本略显文弱的脸上满是烟灰,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他穿梭在各个工棚之间,时而盯着炉火的变化,时而拿起半成品的弩机部件仔细端详,时而又在铺满草图的木板上写写画画。
“林少爷,您看这钢水成色如何?”一个浑身被汗水浸透的老匠人,指着刚从坩埚里舀出的一勺翻滚的、闪烁着银亮光泽的钢水,紧张地问道。他是匠作区的大匠,姓王,原本对杨林这个“娃娃”的指手画脚颇不以为然,但在亲眼见证了“灌钢法”带来的奇迹后,早已心服口服。
杨林凑近些,感受着那灼人的热浪,仔细观察着钢水的流动和色泽,又用特制的铁棒轻轻搅动,查看其中的杂质。“嗯,这次配比对了!杂质少了很多,王师傅,就是这般火候!抓紧浇铸弩臂模具!”
“好嘞!”王匠人精神大振,吆喝着手下的学徒们赶紧行动。灌钢法,这个由杨帆提出模糊概念、由杨林反复试验才确定具体工艺的法子,终于开始稳定地产出质量远超普通铁料、甚至媲美百炼钢的钢材。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批量制造更强韧、更耐用的武器核心部件。
最大的突破,在于弩。
校场上那些新兵使用的还是简陋的木矛和少量缴获的旧兵器,根本无法与黑水城精锐的制式装备相比。但在这里,一种全新的杀戮机器正在成型。
“主公!”有亲卫通报。
杨帆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走进了喧闹的工棚。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摆放在木架上,那几具已经组装完成的弩。
这弩通体呈现一种沉郁的暗青色,线条流畅,结构紧凑,弩臂以灌钢法锤炼的优质钢材为核心,韧性十足,弩身则是用硬木与部分金属构件结合,坚固异常。最关键的是,它的上弦机构经过了杨林的优化,采用了更省力的滑轮组,使得普通士卒也能在较短时间内完成上弦。
“大哥,你来了!”杨林看到杨帆,疲惫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拿起一具弩,献宝似的递过来,“试试看!这是我们刚做出的‘狼牙弩’!”
杨帆接过,入手沉甸,手感极佳。他熟练地脚踏上弦,扣上一支特制的三棱破甲钢箭,对准了百步之外竖立的、包裹着铁皮的厚重木靶。
扣动悬刀!
“嘣——!”
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弦响,弩箭激射而出,速度远超寻常弓弩,几乎在声音传来的同时,远处那木靶猛地一震!
“噗!”
众人快步上前查看,只见那三棱破甲箭竟然深深贯入了包铁木靶近半,箭簇完全没入!这威力,足以在百步内穿透黑水军普通士卒的皮甲,甚至对镶铁片的重甲也能构成严重威胁!
周围的匠人们发出压抑的欢呼,王匠人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他们亲手打造出了如此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