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边往灶膛里添柴火,一边小声地嘀咕,小脸上满是困惑:“妈妈为啥一直抱着爸爸睡…都不抱我…爸爸身上咋那么多黑头发…妈妈为啥喜欢抱爸爸睡…”这些大人的事情,他想破小脑袋也想不明白。
快日上三竿了,岳小刀和周小碗才被透过窗户纸的阳光照醒。一睁眼,就看见儿子刀刀趴在炕沿上,小脸被灶火熏得一道黑一道白,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桌上摆着三碗稀粥,还有一小盘切得歪歪扭扭的咸肉——显然是从瓮里好不容易抠出来的。
岳小刀看着这情景,心里一软,呵呵笑了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然后推了推身边还在迷糊的周小碗:
“快起来!擦把脸穿衣服!瞧你昨晚闹的!天塌了?太阳不照样出来了!”
周小碗惊醒过来,看到儿子盯着自己,脸一红,赶紧扯过被单裹住身子,对儿子吩咐道:“刀刀,你先出去,给妈端盆水进来。”
刀刀听话地跑去端水,还不忘汇报:“妈,粥熬好了,就等你们起来吃呢。我还切了肉!”
岳小刀利索地穿上裤子,光着膀子趿拉上鞋,出门到院子里用凉水冲澡。院子里用破布围了个简单的冲凉地方。
等他浑身水汽地回屋,周小碗已经梳好头,正在挽髻。岳小刀拿过手巾,给儿子擦那张小花脸,边擦边问:“儿子,谁教你做饭的?”
“妈妈教的,”刀刀挺起小胸脯,有些自豪,“妈妈说,男子汉一定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要学会做饭,学会花钱,学会挣钱,还得认字!”
“好小子!有志气!”岳小刀夸了一句,揉乱他的头发。他看了看炕桌上的饭——稀粥、咸肉、咸菜,没有干粮。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厨房,里面果然被刀刀折腾得乱七八糟,但好在饭是做熟了。
他洗了手,舀出面粉,开始和面。
“刀刀,过来给爸烧火,咱烙饼吃!再炖个肉菜!”他冲着外面喊,“告诉爸,你是想吃马肉还是猪肉?”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要把这日子好好过下去的劲头,仿佛昨夜那场绝望的哭闹从未发生过。
这个破败却顽强的小家,少了狗叫,让周刀刀有些不适应,“爸爸,咱们的狗让那个二狗子给打死了。”
小刀和面着,点点头,又看了看这个小院子,确实少了狗有点不对,可这年月人都吃不饱,谁家还有粮食喂狗,可狗是看家护院,看护孩子,狗死了孩子肯定难受。
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映得周刀刀的小脸红扑扑的。他踮着脚,笨拙地往灶里添柴火,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却抿着嘴,干得一丝不苟。
小刀翻动着锅里油汪汪的烙饼,饼子边缘焦黄,冒着诱人的香气。
他看着儿子那懂事又卖力的模样,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暖。这孩子,才多大点,就知道帮衬家里了,可见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提心吊胆的日子。
“慢点添,别烫着。”小刀声音不由得放柔了些,“以后就好了,爸带你走,去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天天吃肉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