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通过隐秘渠道递出后,榆林巷宅院陷入了一种表面的平静,内里却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沈清弦照常处理玲珑阁事务,巡视铺面,指点研配,甚至亲自去了一趟通州,与海氏商行敲定了下一批南下的货品清单与细节。她举止从容,言谈如常,仿佛那迫在眉睫的危机从未存在。
然而,只有韩管事等核心几人知道,暗中的布置从未停止。监视陆明轩与褚良的人手虽撤出了王府后街,却以更隐蔽的方式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玲珑阁三家铺子的防卫与核查悄然升级;研配司的核心区域更是被划为禁地,非沈清弦亲许,连秋雁、冬青也不得随意进出存放核心配方与贡品半成品的库房。
她在等。等萧执的反应,等对手的下一步。
萧执那边的沉寂,并未出乎沈清弦的意料。那位王爷心思深沉如海,绝不会因一则未经完全证实的消息而轻易动作。他的沉默,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态度——他在观察,看她如何应对,也看那暗处的毒蛇,究竟能吐出怎样的信子。
数日过去,风平浪静。冒牌的“凝香馆”依旧半死不活地开着,褚良与陆明轩似乎也蛰伏起来,未见异常动静。但这平静,反而让沈清弦更加确信,暴风雨正在酝酿。
这日,她正在书房审阅凝香馆“新品品鉴会”后的账目与客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顾大娘亲自从西市总店赶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东家,”顾大娘压低了声音,“铺子里今日来了两位生客,穿着体面,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指名要见您。问其所为何事,只说是主家夫人慕名,想请东家过府一叙,调制些独特的香药。”
若是往常,这等邀请虽不寻常,却也并非没有。但在此敏感时刻,沈清弦立刻警觉起来。“可知是哪家府上?”
“她们口风很紧,不肯明说。”顾大娘摇头,“只递上了一张帖子,说是东家看了便知。”
沈清弦接过那张素雅却质地极佳的帖子,打开一看,里面并无落款,只画着一株简单的墨兰,旁边用清秀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闻君雅擅调香,心向往之。明日午时,于城南‘听雨轩’静候,盼君一晤,共品香茗。”
没有署名,没有府邸,只有一个地点。如此神秘,绝非寻常贵眷邀约。
沈清弦指尖拂过那株墨兰,心中念头飞转。城南听雨轩,那是一处颇有名气的茶舍,环境清幽,多是文人雅士或清贵之人聚会之所。对方以此种方式相邀,避开了她的地盘(玲珑阁)和居所(榆林巷),其用意难测。
是陷阱?还是……另有机缘?
她沉吟片刻,对顾大娘道:“回复那两位嬷嬷,便说沈氏多谢夫人厚爱,明日定当准时赴约。”
“东家!”顾大娘有些焦急,“此等来历不明之约,恐有危险!不如推了吧?”
“无妨。”沈清弦神色平静,“光天化日,又在听雨轩那等地方,量他们也玩不出太过下作的手段。况且……”她目光微凝,“是人是鬼,总要见了才知道。一味躲避,绝非良策。”
她需要知道,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是否与陆明轩、褚良的阴谋有关,抑或是另一股势力在此时插足。
次日午时,沈清弦只带了韩管事一人,乘车前往城南听雨轩。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装扮,未施粉黛,通身上下除了一支固定发髻的玉簪,别无饰物,却自有一股清冷气度,令人不敢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