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把黑布袋往地上一扔。
聚煞珠滚得满地都是,其中一颗撞到石壁。
竟“滋啦”冒出缕黑烟。
他刚要用斧柄去挑,李子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别碰,这珠子上的煞气还没散。”
“沾到皮肤上会起疹子——上次吴猛偷摸拿了紫老的‘化煞符’玩。”
“结果手上长了一串燎泡,痒得他半夜直挠墙。”
李月靠在石桌上调息。
眉心的橙光虽弱,却比刚才凝实了不少。
她看着满地乱滚的黑珠子,突然“咦”了声。
“这些珠子的孔眼里好像有光在闪,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东西?”
话音刚落,最角落那颗珠子突然炸开。
腾起的黑雾里飘出个穿着土黄色道袍的老者虚影。
手里捧着只三足鼎,鼎沿还沾着些焦黑的药渣。
“小娃娃眼神不错,比红老那粗胚强多了。”
黄老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股陈年老药的味道。
“这些聚煞珠里藏着我的一缕神念,本想等你们遇到难处再出来。”
“没想到被这夯货的斧子震破了。”
张松挠着后脑勺嘿嘿笑。
“老神仙您别见怪,我这斧子没轻没重的。”
“上次劈柴火差点把杂院的水缸劈了,被张婆婆追着骂了半宿。”
黄老没理他,捧着鼎往石桌上一放。
三足落地时发出“咚”的闷响,震得桌上的碎石都跳起寸许。
“今天给你们讲讲炼丹的门道,比橙老那耍针的功夫实在。”
“当年血煞教用‘蚀心蛊’害了咱们宗门三十六名弟子。”
“就是靠我炼的‘破蛊丹’才解的毒,那火候要是差一丝。”
“别说解毒,整个人都会化成脓水。”
李月刚想开口。
突然觉得眉心一暖,火纹鞭自己缠上她的手腕。
鞭梢指向黄老的鼎。
“这鼎里……好像有星辉在转?”
“总算有个识货的!”
黄老的虚影往鼎里扔了把药草。
青绿色的烟雾腾起时,众人清晰地看到鼎底有层银灰色的光纹。
正随着老者的呼吸缓缓起伏。
“这是‘落星鼎’,当年我在陨星渊捡的天外陨石炼的。”
“鼎底的星纹能聚星辉,比红老那破丹炉强十倍。”
“上次他借我的鼎炼丹,结果烧得鼎沿都缺了块,现在还没补上呢。”
张松突然凑到鼎边,鼻子使劲嗅了嗅。
“闻着像张婆婆炖的‘百草汤’,上次我感冒发烧。”
“她给我端了一大碗,苦得我直咧嘴,喝下去却浑身舒坦。”
“就你鼻子灵!”
黄老笑骂着用鼎盖敲了下他的脑袋。
“炼丹跟炖汤一个理,火候不到就是生的,火候过了就成炭了。”
“当年我教你师父炼丹,他急着出门约会。”
“把‘凝神丹’的火候加了三成,结果炼出一鼎黑炭。”
“气得我当场就把鼎砸了——现在那鼎的碎片还在杂院的墙根底下呢。”
李子扶着石壁站起来。
丹田处的灼痛感已经减轻,竹笛上的红绳轻轻颤动。
像是在呼应鼎里的星辉。
“黄老,您说的火候,是不是跟红老的九转控火术有关联?”
黄老突然眼睛一亮,鼎盖在掌心转了个圈。
“总算问到点子上了!红老那控火术是‘术’,我这火候是‘道’。”
“就像耕地得先会用犁,再懂看时节。”
“当年我在药谷炼丹,青老非要跟我比谁炼的‘冰魄丹’好。”
“结果他急着看晚霞,火候没稳住,炼出的丹全带着冰碴子。”
“吃下去拉了三天肚子。”
张松突然一拍大腿。
“我知道!就像上次我跟王铁牛比劈柴。”
“他劈得快但都是碎渣,我劈得慢却块块整齐。”
“最后张婆婆奖了我两个肉包子。”
“还算你有点悟性。”
黄老往鼎里撒了把银白色的粉末。
“看好了,这是‘星辉砂’,炼丹时加一点,能让丹药里的灵力更纯。”
“但加的时机得看火候,就像炒菜放盐,早了淡晚了咸。”
“当年执法长老炼‘聚气丹’,就因为星辉砂放早了。”
“一鼎丹全废了,气得他把丹炉都扔到了山涧里。”
李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
倒出三粒晶莹的药丸。
“这是紫老给的‘回神丹’,刚才用神念太猛。”
“正好试试黄老您说的火候。”
她刚要把药丸扔进鼎里,却被黄老拦住。
“蠢货!回神丹遇火就化,哪能用鼎炼?”
老者的虚影突然变得严厉,鼎盖重重扣在石桌上。
“炼丹先辨药,就像砍柴先看木——松木易燃得用小火。”
“硬木难劈得用大力。你这性子比红老还急。”
“当年你娘要是像你这样,我那罐‘驻颜膏’也不会被她炼成坨烂泥。”
张松突然抢过瓷瓶。
倒出粒药丸就往嘴里塞,嚼了没两下突然瞪大眼睛。
“妈呀,这药咋是苦的?比张婆婆的黄连汤还苦!”
“夯货!回神丹得含着化,哪能嚼着吃?”
黄老气得用鼎盖敲他的脑袋。
“当年杂院的老黄狗偷了我半颗‘壮骨丹’,也是这么嚼着吃的。”
“结果拉了三天稀,差点没缓过来。”
李月捂着嘴偷笑。
刚要说话,突然发现石桌上的落星鼎自己转了起来。
鼎里的星辉砂正慢慢聚成个小小的漩涡。
“黄老,您的鼎好像活了!”
黄老的虚影盯着漩涡,突然叹了口气。
“是该让你们见识下真正的火候了。”
“当年血煞教的大祭司用‘万毒鼎’炼‘噬魂丹’。”
“我带着落星鼎跟他对了三天三夜,最后就靠这漩涡火候。”
“把他的毒鼎给炼炸了——那场面,比红老烧山还壮观!”
张松看得手痒,抓过旁边的玄铁斧就想往鼎里捅。
“黄老,让我试试呗?我劈柴能控制力道,炼丹肯定也能行!”
“急啥?先看我演示。”
黄老往鼎里扔了株紫色的药草。
“这是‘幽梦草’,性子烈得很,火候得像春风拂柳,刚柔相济。”
“当年我第一次炼‘入梦丹’,就因为火候太猛。”
“幽梦草全化成了黑烟,把我熏得跟煤球似的。”
“紫老见了笑了我半个月。”
鼎里的星辉砂突然亮起。
幽梦草在光焰中慢慢舒展,原本紫色的叶片竟透出淡淡的金光。
张松看得眼睛都直了。
手里的玄铁斧不自觉地跟着鼎的转动比划。
“黄老,这火候看着像揉面团,得顺时针转?”
“还算有点眼力。”
黄老的声音缓和了些。
“火候分阴阳,顺时针为阳主炼力,逆时针为阴主炼神。”
“当年我炼‘阴阳丹’,就因为转错了方向。”
“一鼎丹全成了废药,气得我把鼎都砸了——现在想想。”
“那会儿的性子比你们还急。”
李月突然指着鼎底。
“黄老您看,幽梦草的根须好像在往星辉砂里钻!”
老者的虚影点点头。
“这就是火候到家了,药草和辅料能自己相溶。”
“就像好柴遇好火,不用费劲就能烧得旺。”
“当年我在落星崖炼‘还魂丹’,就是等星辉最盛的时候下的药。”
“那火候……啧啧,比紫老炼丹时的霞光好看十倍。”
张松再也按捺不住,把玄铁斧往地上一扔。
“黄老,让我试试吧!我保证不急,就像劈硬木那样慢慢使劲。”
黄老犹豫了下,往鼎里又加了些星辉砂。
“看好了,这次炼‘聚力散’,火候要稳如磐石。”
“就像杂院门口的老槐树,任风吹雨打都不动。”
“你要是敢急,我就用鼎盖敲你的脑袋,敲到你记住为止。”
张松学着黄老的样子,伸出手掌对着落星鼎。
刚要运气,突然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