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宇文成都来得稍早一些。
杨雪霁正倚在榻上,就着灯光,翻看他之前送来的那本游记。
听到熟悉的、放得极轻的脚步声,她的心微微一跳,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装睡。
宇文成都走到珠帘外,看到她醒着,似乎愣了一下,脚步顿住了。
两人隔着晃动的珠帘,视线再次相遇。
杨雪霁放下书卷,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夫君还未歇息?”
宇文成都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嗯,看看你……可还安好。”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游记上,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这书……很好看。”杨雪霁鼓起勇气,主动说道,“里面的风物……很新奇。”
她试图找一个话题,打破沉默。
“……嗯。”宇文成都又应了一声,似乎不知该如何接话。
但他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就那样站在珠帘外,沉默地陪着她。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怪的、令人安心的静谧。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隔绝了外界所有的风雨和纷扰。
良久,杨雪霁觉得有些倦意,轻轻打了个哈欠。
宇文成都立刻察觉了,低声道:“……夜深了,歇着吧。”
“……好。”杨雪霁顺从地放下书,躺了下来。
宇文成都又静静地站了片刻,确认她躺好,才缓缓转身,极其轻缓地离开了。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杨雪霁闭上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
今夜,她或许能睡个好觉了。
坚冰的融化,并非一蹴而就。
它是在这些日常的、细微的、甚至有些笨拙的互动中,一点一滴,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每一次短暂的和平共处,每一次无声的关怀守护,每一次笨拙的言语试探,都是一缕温暖的阳光,耐心地照耀着冰面,直至其彻底消融。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那位曾来探视过的苏墨公子,再次递帖入府。
这次,他并非空手而来,而是带了一位须发皆白、颇有仙风道骨的老者。
苏墨对樱时言辞恳切:“听闻夫人孕期不适,缠绵病榻,苏某心中实在难安。”
“这位是隐居西山的神医张先生,尤擅妇科调养与安胎秘术,在京中权贵圈中颇有盛名,等闲难以请动。苏某费尽周折,方请得先生出山,特来为夫人请脉,或可解夫人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