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们七手八脚地搬来木桶,趁着对方的快船再次靠近,猛地将桐油泼了过去。那油遇风就流,很快浸满了对方的甲板。周德兴抓起一支燃烧的火把,在手里转了两圈,狠狠扔了过去——
火舌“腾”地窜起,瞬间吞噬了那艘快船。船上的士兵惨叫着跳进海里,络腮胡汉子被烧得嗷嗷叫,抱着桅杆不肯松手。另外两艘快船见状,炮口开始胡乱喷射,却因为怕被火势波及,不敢靠近。
“趁现在!”周德兴嘶吼着,“把剩下的炮都对准他们的船底!”
佛郎机炮再次轰鸣,这次打得又准又狠,一艘快船的船底被炸开个大洞,海水“咕嘟咕嘟”往里灌。耿炳文举着火铳,一枪打死了试图跳海逃生的络腮胡汉子,溅起的血珠落在燃烧的海面上,像开了朵诡异的花。
剩下的那艘快船见势不妙,调转船头就跑。周德兴看着它的背影,啐了口:“告诉护航舰队,就说索马里反政府武装袭击明朝商船,用的是欧盟制式火炮——让他们给老子记着这笔账!”
“永乐号”的主桅杆断了一半,歪歪扭扭地挂在船身,像个受伤的巨人。周德兴清点人数,有七个水手没了气息,还有十几个带伤。耿炳文捂着被弹片划伤的额头,声音发哑:“船长,货舱里的种子……”
周德兴走到舱口,掀开帆布——大部分种子都用铁皮箱装着,只有最上面的几箱被炮弹震开,玉米种混着海水泡涨了。他捡起一粒,那饱满的颗粒上还沾着血丝。
“能活。”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些死去的水手说,“到了岸上,找块湿地方种下,说不定能长出新苗来。”
海风卷着硝烟味,吹得人眼睛发酸。周德兴让水手们把尸体裹上帆布,系上石块,沉入海底——每个帆布包里都塞了一把明朝的泥土,那是出发前从天津卫的田埂上装的。
“等着吧,”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声音低沉,“这笔账,总有算清楚的一天。”
当“永乐号”拖着残破的船身抵达基尔瓦港时,商栈的人都惊呆了。周德兴让人把被打穿的船板卸下来,一块块竖在港口,每块木板上都用红漆写着“欧盟制造”——那是从对方的炮弹碎片上拓下来的字样。
三天后,消息顺着季风传到了南京。朱元璋正在紫金山练兵,听了周德兴的奏报,把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戳,枪杆深深扎进泥土里。
“他们以为烧了船,就能断了咱们的路?”他看着校场上列队的士兵,声音像惊雷滚过,“传朕旨意,让福建水师造二十艘新船,比‘永乐号’大三倍,炮多一倍!朕要让那些人看看,明朝的船,炸不沉;明朝的商路,断不了!”
站在旁边的廖永忠忍不住问:“陛下,要不要派兵去索马里?”
朱元璋摇摇头,指着校场边的玉米地——那是去年从非洲带回来的种子种的,此刻正结着饱满的棒子。“派兵是迟早的事,”他说,“但不是现在。现在要做的,是让更多的船下海,让更多的种子发芽——等那些亲明的部落看到,跟着明朝有饭吃,有船坐,不用怕炮弹,他们自然会站到咱们这边。”
他摘下一个玉米,剥开皮,金黄的颗粒在阳光下闪着光。“你看这玉米,在非洲能活,在南京也能活。只要咱们把路铺到他们家门口,还怕他们不跟上来?”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玉米叶上,像一道沉默的誓言。远处的长江上,有新造的船正在试航,桅杆上的“明”字旗,在风里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