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侯亮平死死盯着那部响个不停的电话,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那不是电话,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是省纪委的电话?
还是祁同伟打来敲打他的?
或者是胡朋、程军试图威胁自己帮忙捞人?
可省厅抓人,他如何能捞?
各种猜想闪过,侯亮平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伸出去接电话的手,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
“喂……哪位?”
侯亮平的声音干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侯市长,我是政府办的小李,提醒您一下,下午三点关于经开区规划建设的协调会,资料已经给您送过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政府办小李熟悉而恭敬的声音。
原来是政府办小李的电话。
侯亮平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一下,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虚脱感。
他勉强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侯亮平颓然靠进椅背,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内衣已经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黏腻冰冷的触感。
他抬手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盘踞不去的恐慌。
紧接着侯亮平站起身,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地砖上的纹路在他脚下扭曲,仿佛变成了嘲讽的符号。
于是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市委大院里进出的车辆和行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似乎都带着某种目的,而他却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困在玻璃罩子里的囚徒,看似身居高位,实则危如累卵。
“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
侯亮平低声告诫自己,但声音里却充满了不确定。
程军被抓的时间不短了,可还没人来找自己例行问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祁同伟来势汹汹,钟阳又从省里直接插手,若是故意搞自己怎么办?
想起祁同伟那张可恶的脸,想起祁同伟在全市干部大会上的讲话,想起他毫不犹豫拿下程军的狠辣手段。
侯亮平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
此刻侯亮平有些六神无主!
后知后觉的想着前些日子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胡朋和程军的安排,去“学”什么狗屁外语!
侯亮平内心充满了忐忑和恐惧!
他好不容易摆脱历史性劣迹来瑞江,难道就要因为这点事毁于一旦?
他走到书柜前,看着玻璃门上反射出的自己——一个脸色苍白、眼带血丝、惊慌失措的男人。
这哪里还有半点副市长的样子?
必须做点什么!
他猛地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翻到胡朋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
这个时候联系胡朋,安全吗?
会不会被监控?
会不会是自投罗网?
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颓然放下了手机。
现在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不安感,如同浓雾般将他紧紧包裹。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缘,脚下的岩石已经开始松动,而身后,似乎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正在静静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失足坠落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