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宗明见她久久沉默，垂着眼帘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心口的疼意愈发浓烈，像被钝刀反复割着，密密麻麻的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
他脚步又往前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混着一夜未歇的疲惫，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近乎卑微的哀求：“晚晚，你说话啊？是不是我说中了，你就是觉得我不配，觉得我没资格知道你的一切？觉得我不够强，护不住你，也帮不了你，所以才什么都瞒着我？”
“不配？”苏晚猛地抬眼，语气陡然尖锐起来，眼底翻涌着刻意酝酿的怒火，将心底的慌乱与不忍尽数掩盖，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冽的质问：“谭宗明，你凭什么反过来指责我不信任你？你又何曾真正信任过我半分？你口口声声说在意我，可你从来都没真正想过了解我，只是把你心里的‘苏晚’套在我身上！”
她刻意拔高了音量，试图抢占话语的主动权，语气里的冷硬像淬了冰的刃，可脑海里却还在飞快地跟小狐狸确认：“这样说行不行？会不会显得太刻意，让他看出破绽？要不要再具体说点什么，让他更相信？”
“可以可以，就是这个劲儿！”小狐狸的声音里带着赞许，语气轻快了些，“再加点委屈和愤怒的情绪，举两个具体的例子，把话题焦点转给他，让他反思自己的问题，别再盯着你的秘密死缠烂打，最好能让他生出愧疚感，这样你就占了上风。比如提他上次质疑你能力的事，或者他下意识替你做决定的事，都能佐证你的说法。”
苏晚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手指微微松开又立刻攥紧，指节泛着青白的冷光，语气里添了几分压抑的委屈，眼底被她刻意逼出一丝红意，像藏着未说出口的苦楚：“你口口声声说想做我的依靠，想陪我一起扛事，可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定义成了那个需要你小心翼翼呵护、事事依赖你的小女人。”
“你喜欢的，从来都是你想象中柔弱、温顺、顺着你的苏晚，而不是真实的我！”
“上次我们一起见合作方，我提出的方案比你的更贴合项目需求，你嘴上没说什么，眼神里却满是惊讶，转头就私下跟我说‘女孩子不用这么拼，有我在’；还有上次我想自己找房子住，你二话不说就把豪宅钥匙塞给我，根本没问过我想不想要，只觉得那是对你好。”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真正想要什么，没有问过我能不能扛得起风雨，只凭着自己的心意对我好，一旦发现我不符合你的预期，一旦我超出了你的掌控范围，你就失控、就发脾气，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敢对你毫无保留地信任？”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谭宗明急忙摇头反驳，眼神里满是慌乱与急切，语气带着无措的辩解，声音都在微微发颤，“我上次惊讶是觉得你厉害，是为你骄傲；给你房子是怕你住得不舒服，怕你受委屈，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柔弱，也没有想过要掌控你……我喜欢的就是你，是真实的你，不管你是柔弱还是坚强，不管你有没有星曜，我喜欢的都只是你这个人啊……”
“你有！你就是这么想的！”苏晚厉声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半是演出来的愤怒，一半是藏不住的煎熬与心疼，“昨天你在办公室砸东西、发脾气，把你常用的骨瓷茶杯摔得粉碎，文件散了一地，烟灰缸都被震得移位，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你从林薇那里知道我进了恒远大厦，知道星曜的法人是我，第一反应不是打电话问我情况，不是关心我是不是有难处，而是立刻让人查我，查星曜的底细，拿到资料就失控发怒。”
“你发现我有星曜，发现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柔弱可欺的女人，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不是心疼我或许独自扛了很多压力，而是愤怒，是觉得我骗了你，觉得你的掌控感被打破了！”
“谭宗明，是你先没有给我信任的底气，是你先让我看清我们之间的不对等，凭什么现在反过来要求我对你毫无保留？凭你所谓的‘喜欢’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跟小狐狸飞快念叨：“这样应该能蒙混过关了吧？我提了具体的事，他应该会信吧？他现在情绪这么激动，应该不会细想其中的漏洞吧？
“放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被你‘误解’的委屈和着急辩解的念头，根本没心思琢磨别的，只会顺着你的话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小狐狸的声音带着笃定，语气里又添了句提醒，“再补一句狠点的话，彻底把他的情绪钉在愧疚和慌乱上，别给她追问星曜的机会，比如直接说你们之间的信任已经碎了，没必要再纠缠。”
苏晚咬了咬牙，狠下心肠，语气又冷了几分，带着决绝的疏离，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我承认，我是瞒了你，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我也是怕，怕告诉你真相后，你会觉得我太强势，觉得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怕我们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住，怕你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现在看来，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从你昨天失控发脾气的那一刻起，从你用质疑的眼神看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没什么信任可言了。”
“不是这样的……晚晚，你听我解释，你真的误会我了……”谭宗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眼底的执拗渐渐被慌乱与无措取代，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带着浓重的鼻音，他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苏晚的手腕，指尖带着急切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