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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服装秀开演(1 / 2)

聚光灯骤然熄灭的瞬间,后台的空气里还浮动着金盏花与檀木混合的香气。顾星晚捏着盘扣的指尖沁出细汗,对面镜子里映出娜迪莎涂着凤仙花汁的脚踝,银质脚链正随着深呼吸轻轻撞击着化妆台的金属边缘。

“还有三分钟。”场务的声音裹着走廊的风飘进来,顾星晚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笑了,鬓角别着的玉兰簪子颤了颤,碎珠流苏扫过耳垂时像有只微凉的蝶停落。娜迪莎伸手替她将歪斜的衣襟理好,指尖划过绣着缠枝莲的盘扣,忽然用带着法语腔调的中文说:“你看,它们在发光。”

顾星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衣架,左边是三十套改良旗袍,月白杭绸上用苏绣绷出连绵的几何纹样,那是娜迪莎教她的恩德贝莱族珠绣图腾;右边挂着的坎加蜡染长袍,靛蓝色底布上泼洒着写意的水墨竹影,竹节处别着她去年在苏州拙政园拾得的枯叶拓片。两种布料在穿堂风里轻轻相触,像两汪不同源头的溪流终于在某个转角相遇。

第一束追光刺破黑暗时,顾星晚正站在升降台的边缘。台下传来海浪般的低语,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达累斯萨拉姆的集市,娜迪莎就是这样穿着橙红色坎加裙朝她走来,裙角飞扬的弧度里裹着印度洋的咸湿气息。那天她刚结束敦煌壁画的临摹工作,帆布包里还装着临摹到一半的飞天飘带,娜迪莎却指着她靛蓝印花衬衫上的缠枝纹惊呼:“这是我祖母绣在婚床上的图案!”

升降台缓缓升起的过程中,顾星晚听见了三弦琴与马林巴琴的合奏。她选择的第一套礼服是烟灰色乔其纱,斜襟处用银线绣出起伏的沙丘,那是她根据娜迪莎描述的纳米比亚红沙漠改的——“日出时沙子会变成融化的金子,风一吹就流淌起来”,当时娜迪莎蹲在她写生本上画波浪线的样子,此刻正随着裙摆的摆动在眼前重现。

走到t台中段时,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右手边第三排坐着的老妇人正用放大镜观察她袖口的纹样,那是娜迪莎母亲用鸵鸟蛋壳磨成粉绘制的太阳图腾,此刻被她拆解成细小的点绣,藏在苏绣的云纹间隙里。去年在恩德贝莱族的村庄,她亲眼见过妇女们坐在泥屋前绣珠饰,滚烫的阳光把她们的影子钉在红色泥土上,针脚穿过布料的声音和远处的牛铃声奇妙地重合。

娜迪莎出场时带起一阵细碎的惊呼。她穿的明黄色坎加长袍被顾星晚改成了收腰款式,原本印着斯瓦希里语谚语的地方,此刻拓着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片段,墨色在蜡染的冰裂纹里晕染开来,像被雨水打湿的宣纸。她走台步的姿态带着非洲舞蹈特有的弹性,腰间的铜铃随着胯部的摆动叮咚作响,顾星晚在侧幕看着,忽然想起她俩在工作室试装时,娜迪莎踩着鼓点教她抖肩,结果踩坏了三条旗袍的开衩。

第二套系列是深色系。顾星晚的墨绿织锦旗袍上,盘扣被设计成了马赛人长矛的形状,走动时会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娜迪莎则穿着缀满贝壳的黑色长袍,那些贝壳是她们去年在桑给巴尔岛捡的,被顾星晚用鱼线串成流苏,每一步都带出潮水退去的沙沙声。当两人在t台尽头并肩站定时,台下有人举起相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顾星晚看见娜迪莎耳后别着的白玉兰——那是今早她从自家院子里折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中场换衣时,顾星晚的手指被珍珠纽扣划破了。娜迪莎立刻从包里掏出凤仙花瓣捣碎,混着橄榄油给她涂在伤口上,“我祖母说这个比任何药膏都管用”。镜子里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顾星晚的中式盘发缠着娜迪莎编的彩色珠链,娜迪莎的脏辫末梢则系着顾星晚做的流苏结。助理递来的矿泉水瓶上,还贴着她们昨天画的涂鸦:一个戴着斗笠的非洲少女,和一个跳着传统舞的中国姑娘。

第三幕的音乐突然变得急促。顾星晚穿着的鲜红色旗袍下摆开衩到大腿,露出里面绣着斑马纹的衬裙,那是娜迪莎坚持要加的元素,“你看那些条纹,多像你们水墨画里的飞白”。娜迪莎的礼服更令人惊叹,她把中国的盘金绣工艺用在了坎加布上,金色丝线勾勒出长颈鹿的轮廓,脖颈处却缠绕着写意的紫藤花,走动时仿佛有群紫色蝴蝶在跳跃。当她们按照排练好的动作转身时,背后的披风突然展开——顾星晚的披风上是泼墨山水,娜迪莎的则是非洲草原的落日,两种风景在相遇处晕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台下的掌声渐渐变成了欢呼。顾星晚看见前排有位非洲母亲正指着娜迪莎的礼服,给怀里的孩子讲解那些她熟悉的图腾;而她的母亲则举着手机,镜头里映着娜迪莎耳坠上晃动的中国结。最奇妙的是坐在贵宾席的两位老人,中国老太太正用生硬的英语向非洲老先生描述旗袍盘扣的寓意,老先生则取下自己的木雕护身符,比划着上面的图案和礼服纹样的联系。

最后一套礼服出场时,全场突然安静下来。顾星晚的白色礼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裙摆处用淡金色绣着一行小字,是用斯瓦希里语写的“我们同饮一江水”;娜迪莎的礼服则是纯净的靛蓝色,胸前用白色丝线绣着“海内存知己”。当两人在舞台中央拥抱时,背景屏幕突然亮起,开始播放她们这三年的片段:在苏州园林里丈量窗棂的尺寸,在非洲村庄里跟着妇女学染布,在工作室里为了某个纹样争得面红耳赤,又在深夜的台灯下分享同一份泡面。

谢幕时,顾星晚牵着娜迪莎的手鞠躬,裙摆扫过舞台地面的声响让她想起某个暴雨夜。那天她们被困在工作室,漏雨的屋顶把好几块布料淋湿了,两人却索性坐在积水里,用湿布料裹着身体跳舞,娜迪莎教她唱非洲的古老歌谣,她则哼起了外婆教的江南小调,两种旋律在雨声里纠缠着,竟意外地和谐。

后台的庆功宴已经开始了,香槟塔折射出彩虹般的光。顾星晚被记者围住时,娜迪莎正举着一块桂花糕,认真地研究上面的纹样能不能用在明年的设计里。有记者问她们创作中最大的困难是什么,顾星晚刚要开口,娜迪莎却抢着说:“是学会在丝绸上绣鸵鸟,在中国结里编珠链。”说完两人都笑了,笑声里混着桂花的甜香和檀木的醇厚,像她们设计的礼服一样,融合得恰到好处。

离场时已是深夜,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星晚看见娜迪莎正小心翼翼地把观众送的花插进玻璃瓶,里面已经有了牡丹、玫瑰、还有非洲菊。“明年去我的村庄办秀吧?”娜迪莎突然说,眼睛亮得像她故乡的星空,“我让我妈妈用红木给你做首饰盒,你教她们苏绣好不好?”

顾星晚点头时,手里的礼服袋轻轻晃动,里面装着她们今晚穿过的旗袍和坎加裙。布料摩擦的声响里,她仿佛又听见了三弦琴与马林巴琴的合奏,听见了苏州的评弹和非洲的鼓点,听见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在诉说着同一份对美的热爱。夜风穿过走廊,带着远处夜市的香气,恍惚间,她觉得那些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都活了过来,正随着风的节奏,跳着一支属于全世界的舞蹈。

后台的喧嚣渐渐沉淀下来时,顾星晚发现娜迪莎正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从礼服上拆下来的贝壳流苏收进木盒。月光从气窗斜照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些贝壳在暗处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像她们在桑给巴尔岛捡贝壳时,退潮后沙滩上遗留的星子。

“这些要带回非洲吗?”顾星晚递过去一瓶未开封的苏打水,瓶身上还留着刚才被人捏出的指痕。娜迪莎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让她想起去年在草原看长颈鹿饮水,阳光把那些修长的脖颈镀成金红色,而此刻少女脖颈上挂着的银项圈,正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撞击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