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带烧了,可邪气并没有散。村里还是有人出事,有的高烧,有的做噩梦,有的浑身爬满红斑。大家都慌了,说柳树沟被诅咒了,是那口棺材在作祟。有人想搬走,可走了的人,没几天就回来了,说在外面也做噩梦,梦见红丝缠身,只能回来,觉得只有在柳树沟,心里才踏实点。
王强的病也没好,他还是每天做噩梦,脸色越来越差,瘦得像根竹竿。王建国看着儿子,心里像刀割似的,他想起爹当年说的话,说阴沉木是阴中至阴的东西,能镇邪,也能聚邪,现在看来,那口棺材里的东西,已经聚了太多的邪气,根本镇不住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2023年。这几年,短视频火了,网红们为了流量,什么都敢拍,探险、探墓成了热门题材。一个叫“大胆哥”的网红,专门拍各种灵异探险视频,粉丝有几百万。他刷到了一条关于柳树沟的帖子,帖子是个匿名用户发的,说柳树沟村后有口凶棺,埋了四代人,看过的人都死了,棺里有会蠕动的红菌丝,还有人形轮廓。
大胆哥觉得这是个好题材,当即决定去探棺。他联系了帖子的作者,想了解更多情况,可作者没回复。他没在意,觉得是对方怕了,当即收拾东西,带上他的助手小周,还有直播设备、手电筒、防护服、防毒面具,开着车就往柳树沟来。
他们到柳树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里的路灯很暗,昏黄的光照着土坯房,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只狗在路边叫。大胆哥把车停在村口,拿出手机,打开直播,镜头对着村里的路:“家人们,我现在已经到柳树沟了,这个村子看起来很安静,可据说村后有口凶棺,埋了四代人,今天我就带大家去探探,看看那口棺材里到底有什么!”
直播间的人数瞬间涨了起来,弹幕里全是“主播小心”“别去”“太危险了”,可大胆哥满不在乎,他对着镜头笑了笑:“家人们放心,我带了防护服和防毒面具,什么邪祟都不怕,今天就是来破谣的!”
他和小周背着设备,往村里走。路上遇到个老太太,老太太坐在门口纳鞋底,看见他们背着设备,问:“你们是来干啥的?”大胆哥说:“我们来探村后的凶棺。”老太太脸色一下就变了,赶紧摆手:“别去!那东西邪性,会死人的!我们村好多人都因为它没了命,你们快走吧!”
小周有点怕了,拉了拉大胆哥的衣角:“哥,要不我们回去吧,这村里的人都说邪乎。”大胆哥瞪了他一眼:“怕什么!都是封建迷信,我们是来拍视频的,有流量就行!”他没理会老太太的劝告,继续往村后走。
村后的路很难走,全是泥路,坑坑洼洼的,夜里的风很大,吹在树上“呜呜”响,像哭似的。风里带着潮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小周忍不住咳嗽起来:“哥,这味道好难闻。”大胆哥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打开手电筒,光柱在前面晃着,照出路边的草,草长得稀稀拉拉的,叶子是黄的,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终于看到了石头堆,一堆青灰色的石头堆在地上,比人还高,周围的草更少,地上的土是黑的,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烂泥里。石头堆旁边,还能看见几根铁丝网,已经锈得不成样子,是当年警察加上去的。
“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传说中的凶棺所在地!”大胆哥对着镜头喊,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涨到了几十万,弹幕里全是“好吓人”“主播快离开”“别开棺”。大胆哥没管弹幕,他和小周放下设备,开始搬石头。石头很重,上面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搬起来很费劲。他们搬了半个多小时,才露出黑得发亮,只是上面多了几道裂缝,腥气从裂缝里飘出来,比之前更重了,带着腐物的恶臭,小周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胃里翻江倒海的,差点吐了。
“别捂鼻子,戴防毒面具!”大胆哥从包里拿出防毒面具,自己先戴上,小周也赶紧戴上,可即使戴了防毒面具,还是能闻到那股腥气,钻到鼻子里,呛得人难受。
大胆哥拿出撬棍,插进棺盖的裂缝里,小周也过来帮忙,两人一起使劲,“吱呀”一声,棺盖开了,一股腥气猛地冲出来,比之前更浓,防毒面具根本挡不住,小周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大胆哥拿着手电筒往棺里照,镜头也跟着转过去,直播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弹幕瞬间少了很多。只见棺里的腐物已经烂成了黑泥,像沥青似的,上面爬满了红丝,比之前看到的粗了不少,像红绳似的缠在一起,在黑泥里蠕动,凑近了看,那些红丝还在慢慢变长,往棺外爬,红丝走过的地方,黑泥就冒起了小泡泡,像在发酵。
更吓人的是,黑泥中间,隐约有个人形轮廓,看不清脸,可能看出是蜷缩着的,四肢都很明显,红丝缠在人形轮廓上,像给它穿了件红衣服,红丝还在往人形轮廓里钻,像是在填充它的身体。
“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红菌丝!还有这个人形轮廓!太吓人了!”大胆哥的声音有些发抖,可还是把镜头凑近了些,想拍得更清楚。手电筒的光照着红丝,红丝泛着光,像血做的,在黑泥里蠕动着,看起来恶心又恐怖。
就在这时,棺里的红丝忽然动了,猛地往镜头这边扑过来,直播间的画面瞬间花了,满屏都是红色的线条,像血一样,还带着“滋滋”的电流声。接着,传来小周的尖叫:“哥!红丝缠我手了!好凉!好腥!”
大胆哥赶紧回头,看见小周的手正放在棺边,几缕红丝缠在他的手腕上,像红绳似的,越缠越紧,小周想扯下来,可红丝粘在手上,扯不动,反而越缠越多,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
“快用刀割!”大胆哥喊着,从包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小周。小周接过匕首,想割红丝,可匕首刚碰到红丝,红丝就缠了上来,缠在匕首上,匕首瞬间就黑了,像被腐蚀了似的。
“割不断!哥!割不断!”小周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的手臂已经被红丝缠满了,红丝里的腥气越来越重,他觉得头晕,眼前发黑,差点倒下去。
大胆哥想去帮小周,可他刚往前迈了一步,腿就被红丝缠上了。红丝从棺里飘出来,缠在他的腿上,凉飕飕的,像冰,还带着腥气,他想抬脚,可腿像被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他低头一看,红丝已经缠到了他的膝盖,正往大腿上爬,红丝走过的地方,裤子瞬间就烂了,露出里面的皮肤,皮肤很快就发红,像被烫伤了似的。
“家人们!救……救命!”大胆哥对着镜头喊,可直播间的画面已经黑了一半,只剩下零星的红色线条,弹幕里全是“救命”“报警”“主播坚持住”,可没人能帮他们。
小周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全身都被红丝缠满了,像个红色的茧,只有头露在外面,脸色青灰,眼睛睁着,像是在看什么东西,嘴里还吐着红丝,细得像头发。
大胆哥也撑不住了,他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里,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想起了村里老太太的话,想起了直播间的弹幕,想起了小周的尖叫,他后悔了,不该来探棺,不该不信邪。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红丝已经缠到了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他能感觉到红丝往他的皮肤里钻,腥气往他的鼻子里、嘴里钻,最后他看见棺里的人形轮廓动了,慢慢伸展开四肢,像是要站起来,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人发现了掉在地上的直播设备,还有大胆哥和小周的背包。设备已经坏了,屏幕裂成了蛛网,机身沾着黑褐色的腐液,用树枝一碰,腐液就顺着裂缝渗进去,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有东西在里面被灼烧。背包的拉链开着,里面的防护服、手电筒散落在地上,防护服的布料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边缘发黑,像被强酸泡过,洞眼里还缠着几缕红丝,风一吹,红丝就轻轻晃动,像在招手。
最先发现的是王强,他这几年总爱往村后跑,不是不怕邪,是心里总揣着事,爷爷失踪时的嘶吼、父亲夜里的叹息、还有自己年少时那场缠了半个月的噩梦,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总想着再看看那口棺材,哪怕只是远远望一眼。那天他刚走到石头堆附近,就闻到一股比往常更重的腥气,混着塑料烧焦的味道,低头一看,黑土上躺着个黑沉沉的机器,正是城里人才用的直播设备。
“有人来过!”王强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脚刚踩在离设备一米远的地方,就觉得鞋底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地上的黑土沾着层薄薄的腐液,腐液里还缠着红丝,红丝正顺着鞋底往鞋帮上爬。他吓得赶紧往后退,差点摔在石头堆上,这才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还扔着两个背包,背包上的腐液更多,红丝像蛛网似的裹在上面。
王强没敢再靠近,他掏出手机,手都在抖,第一个打给了父亲王建国。王建国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背驼了,头发也白了大半,听说村后出了事,顾不上穿外套,揣着个旧手电筒就往村后跑。他到的时候,石头堆周围已经围了几个人,都是早起干活路过的村民,有人想伸手去捡地上的设备,被王建国一把拦住:“别碰!那东西沾了棺里的邪祟,碰了要出事!”
村民们吓得赶紧缩回手,有人指着石头堆:“王大爷,你看那棺材……”王建国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脏猛地一缩,原本盖在棺材上的石头被搬开了大半,阴沉木棺的棺盖歪在一边,棺口大张着,黑褐色的腐液顺着棺壁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滩涂里爬满了红丝,红丝顺着黑土往四周蔓延,连旁边的石头上都缠了几缕,像给石头系了红绳。
“造孽啊!”王建国蹲在地上,看着棺口,眼睛里发酸,“又有人碰了这东西,又要出事了……”他想起1958年开棺时,刘二那只被腐液沾过的手,不到五天就烂得露出骨头;想起1980年那盘录像带,烧的时候飘出的红丝,缠上谁谁就发烧;现在这两个外来的年轻人,怕是连尸骨都留不下了。
有人报了警,县城的警察来得慢,快中午才到。三个穿警服的年轻人下了警车,手里拿着相机和笔录本,刚靠近石头堆就皱紧了眉:“这什么味?这么臭。”王建国跟在后面,指着地上的腐液和红丝:“警官,那是棺里的东西,沾不得,你们小心点。”
带头的警察叫李刚,刚从警校毕业没两年,不信这些邪乎事,摆了摆手:“大爷,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来的邪祟,我们就是来查个案子。”他说着就往前走,鞋底踩在腐液上,“啪嗒”一声,黑褐色的液体溅到裤腿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往棺材那边走。
走到棺边,李刚探头往棺里看,刚看了一眼,就往后退了一步,胃里翻江倒海的——棺里的黑泥比之前更稠了,像熬烂的沥青,上面爬满了成人拇指粗的红丝,红丝在黑泥里疯狂蠕动,时而缠成一团,时而散开,像无数条红色的小蛇。更吓人的是,黑泥中间的人形轮廓比昨天清晰了不少,能看清肩膀的弧度和蜷缩的膝盖,红丝紧紧裹着轮廓,像在给它“穿衣服”,有几缕红丝还从轮廓的“手指”部位垂下来,垂到棺口,轻轻晃动。
“这……这是什么东西?”李刚的声音有点发颤,他掏出相机,想拍照,刚举起相机,就看见棺里的红丝猛地动了,几缕红丝像箭似的射过来,缠在相机镜头上,镜头瞬间就黑了,像被墨汁泼过,他赶紧把相机扔在地上,镜头摔碎了,里面流出黑褐色的液体,和棺里的腐液一模一样。
“别靠近!”王建国跑过来,拉着李刚往后退,“这红丝会缠人,缠上就甩不掉!”李刚这才怕了,他低头看了看裤腿上的腐液,那片布料已经发黑,正慢慢变硬,像结了层痂,他赶紧用树枝把腐液刮掉,可还是觉得腿上凉飕飕的,像有东西在爬。
警察们不敢再靠近棺材,只能在周围拉起警戒线,拍照取证。他们在石头堆附近搜了一圈,没找到大胆哥和小周的踪迹,只找到了一些散落的脚印,脚印从公路延伸到石头堆,然后就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抹掉了,只在棺口附近的黑土上,留下两个模糊的凹陷,凹陷里沾着红丝,像是有人曾站在那里,然后被红丝拖进了棺里。
村里的人都围在警戒线外,议论纷纷。有人说看见昨天夜里村后有红光,像着火似的,还听见有人喊“救命”;有人说看见两个影子被红丝缠着,往棺里拖,影子挣扎着,最后就没了动静;还有人说,夜里路过村后,听见棺材里有“沙沙”声,像有人在里面翻动,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王强没说话,他盯着棺里的人形轮廓,总觉得那轮廓的姿势有点眼熟,肩膀微微前倾,膝盖往里扣,像个常年弯腰干活的人。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爷爷王大海年轻时总爱弓着腰锯木头,就是这个姿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别过脸,不敢再看。
警察把直播设备和背包带回了县城,说是要检测。王建国不放心,跟着去了,他想知道那两个年轻人到底去了哪里,也想知道这口棺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检测中心的人用仪器扫描设备,屏幕上显示出一堆乱码,只有偶尔闪过的红色光点,像极了棺里的红丝。工作人员想拆开设备,刚用螺丝刀碰到机身,螺丝刀就黑了,上面缠着几缕红丝,吓得他赶紧把螺丝刀扔了。
“这东西被严重腐蚀了,还沾着不知名的微生物,不能再拆了。”工作人员对李刚说,“建议你们尽快处理掉,别留在这,万一有危险。”李刚点了点头,让人把设备和背包送到了垃圾处理厂,一把火烧了。可烧的时候,垃圾处理厂的工人说,火里飘出了很多红丝,红丝没被烧掉,反而飘向了县城的方向,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王建国从县城回来后,就病了。他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嘴里胡话连篇,一会儿喊“爹,别跑”,一会儿喊“红丝,别缠我”,王强守在床边,给他擦额头,擦着擦着就看见父亲的手腕上,慢慢浮现出几缕红丝,像印在皮肤上似的,他赶紧用白酒擦,可红丝擦不掉,反而越来越明显,顺着手臂往肩膀上爬。
“爹,你挺住!”王强急得直哭,他想起村里的老中医,赶紧跑去找。老中医已经九十多岁了,耳朵背,眼睛也花了,听王强说完情况,颤巍巍地拿出个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和朱砂,“这东西能驱邪,你回去把艾草烧了,用烟绕着你爹熏,朱砂兑水,擦在红丝上,能不能管用,就看他的命了。”
王强抱着布包跑回家,赶紧烧艾草。艾草的浓烟在屋里弥漫,呛得人直咳嗽,可王建国手腕上的红丝没退,反而更红了,像渗了血。他又把朱砂兑水,用棉花蘸着擦在红丝上,朱砂水刚碰到红丝,就被吸了进去,红丝瞬间变得更粗,王建国“啊”地叫了一声,像是被烫到了。
王强没办法,只能坐在床边守着。夜里,他听见父亲嘴里喊着“棺材……红丝……四代人……”,他凑近了听,才听清父亲在说“这东西要凑够四代人……才能出来……”,王强心里一紧,四代人?李老爷是第一代,爷爷王大海、娘赵氏是第二代,刘二、张强、李伟是第三代,那大胆哥和小周,是不是第四代?那凑够四代人,棺里的东西要出来做什么?
他不敢想下去,只能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很凉,像握着块冰,手腕上的红丝已经缠到了肩膀,红丝里隐约能看见黑色的纹路,像血管在里面流动。
过了三天,王建国的高烧退了,可人还是没醒,像睡着了似的,只是脸色越来越青,嘴唇也发紫,身上的腥气越来越重,和棺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王强请了很多医生来看,都摇头说治不了,让他准备后事。
村里的人都说,王建国是被棺里的东西缠上了,活不成了。有人劝王强,把父亲搬到村外去,别让邪气传到村里,可王强不肯,他说父亲守了这口棺材一辈子,就算死,也要死在家里。
就在王建国昏迷的第五天夜里,村里忽然刮起了大风,风里带着浓重的腥气,吹得窗户“哐哐”响。王强守在父亲床边,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沙沙”声,像有东西在爬。他拿起手电筒,壮着胆子往门外走,刚打开门,就看见院墙上爬满了红丝,红丝从村后的方向飘过来,像红色的藤蔓,顺着墙往屋里钻。
“不好!”王强赶紧关门,可红丝已经钻了进来,缠在他的手腕上,凉飕飕的,像冰。他想甩开,可红丝缠得很紧,顺着手臂往肩膀上爬,他能感觉到红丝里的腥气往身体里钻,头晕得厉害,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王建国的声音:“强子……别挣扎……听爹说……”王强赶紧跑回屋里,看见父亲醒了,眼睛睁着,脸色还是青灰的,可眼神很亮。王建国伸出手,手腕上的红丝已经缠到了脖子,他指着窗外:“那东西……要出来了……它凑够四代人了……李老爷、你奶奶、刘二他们、还有那两个年轻人……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爹,什么意思?”王强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想靠近父亲,可红丝已经缠到了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
王建国笑了笑,笑得很凄凉:“你爷爷当年……不是疯了……是想烧了棺材……可没烧着……被红丝缠上了……他怕连累我们……才跑的……我这些年总往村后跑……就是想找你爷爷的尸骨……想替他烧了棺材……可我没那个本事……”他咳嗽了两声,吐出几缕红丝,“那红丝……是活的……靠吸人的精气活……每代人……都要给它送养料……现在四代人够了……它要成形了……要从棺材里出来了……”
王强还想再问,可红丝已经勒得他说不出话,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在慢慢消失,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看见父亲的身体慢慢被红丝缠满,像个红色的茧,然后红丝拖着父亲的身体,往门外走,走向村后的石头堆。他也被红丝拖着,跟在父亲后面,一路上,他看见村里很多人的窗户里都飘出红丝,红丝拖着人,往村后走,那些人有的醒着,有的睡着,都面无表情,像被操控的木偶。
走到石头堆前,王强看见那口阴沉木棺的棺盖已经完全打开,棺里的黑泥在慢慢沸腾,红丝像潮水似的从棺里涌出来,缠上村里的人,把他们拖进棺里。棺里的人形轮廓已经很清晰了,能看清脸的轮廓,像个中年男人,红丝还在往轮廓上缠,每缠上一个人,轮廓就清晰一分,身上的“血肉”就多一分。
王强被红丝拖到棺边,他看见父亲已经被拖进了黑泥里,黑泥瞬间就把父亲淹没了,只露出一只手,手背上还缠着红丝,然后手也慢慢沉了下去。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红丝拖进棺里,黑泥裹住他的身体,冰冷刺骨,红丝往他的皮肤里钻,吸食他的精气。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王强看见棺里的人形轮廓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睛是红色的,像两团火焰。轮廓张开嘴,说了句话,声音很模糊,却清晰地传到王强耳朵里:“第五代……该找新的村子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柳树沟静得可怕,没有鸡叫,没有狗吠,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村后的石头堆还在,那口阴沉木棺还在,棺盖盖得严严实实,上面的红丝已经不见了,只有黑褐色的腐液顺着棺壁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滩涂里,隐约能看见几缕红丝,像种子似的,在黑泥里慢慢蠕动。
路过的外村人觉得奇怪,怎么柳树沟突然没人了,他们走进村里,看见家家户户的门都开着,屋里的东西还在,只是没人,地上、墙上,还留着几缕红丝,风一吹,红丝就飘向远方,像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有人说,柳树沟的人都被棺里的东西吃了;有人说,他们变成了红丝,缠在棺材上;还有人说,那口棺材已经不在村后了,夜里有人看见它自己动了,往县城的方向走,红丝拖在后面,像条红色的尾巴。
只有王强知道,那东西没有走,它还在柳树沟,在那口阴沉木棺里,它只是在等,等第五代人,等新的养料,等下一个死亡循环的开始。而那些飘向远方的红丝,只是它的触角,在寻找新的村子,新的猎物,把死亡的循环,带到更远的地方。
后来,再也没人敢去柳树沟,那里成了真正的禁地,路过的人都绕着走,生怕被红丝缠上。只有在阴雨天,路过的人还能闻到一股腥气,从柳树沟的方向飘过来,带着红丝的味道,像在提醒人们,那口血色菌丝棺,还在等着下一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