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亮也跟着往上走,嘴里还念叨着:“就是,别自己吓自己,咱们这么多人,就算真有啥,也能应付。”
李二看着他们一步步往上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那目光冷冰冰的,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每个人的后背。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离台阶远一点,可刚退到最后一级台阶下,就听见上面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是周明!
李二突然像触电一样猛地抬起头,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最上面一级台阶上。只见周明毫无生气地倒在那里,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束缚。他的双手紧紧捂住双眼,仿佛想要阻止什么可怕的东西从指缝中渗出。
然而,鲜血还是无情地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来,一滴、两滴、三滴……顺着他的指关节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冰冷的台阶上,发出清脆而又令人心悸的“滴答”声。
“周明!你怎么了?”王强见状,心中一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想要将周明扶起来。可是,当他的手刚刚碰到周明的身体时,却像被火烫到一样,被周明猛地甩开。
周明依旧躺在地上,他的头不停地扭动着,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一阵低沉而又怪异的“嗬嗬”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他的喉咙里,让他无法正常呼吸。
刘刚和孙亮也急忙赶了过来,他们举起手中的矿灯,将强烈的光线照在周明的脸上。刹那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周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而无神,里面竟然塞满了碎矿石!那些尖锐的棱角从他的眼皮里露出来,无情地扎进周围的皮肤,使得他的眼周皮肤变得通红,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在下巴处汇聚成一颗血珠,然后滴落下来,溅落在台阶上。
那血珠仿佛被台阶上的石头吞噬了一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妈呀!”刘刚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回荡,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他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矿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然后顺着斜坡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洞顶下方。
矿灯的灯光恰好照在洞顶的一片墨绿色苔藓上,那苔藓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仿佛是一张狰狞的脸,正对着刘刚露出阴森的笑容。
孙亮被刘刚的尖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然而,他的脚似乎踩在了一块湿滑的石头上,突然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摔倒在台阶上。
孙亮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朝着洞口狂奔而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有鬼!真的有鬼!”
李二和王强听到孙亮的喊叫,也顿时慌了神。他们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跟着孙亮一起往洞口跑去。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跑下几级台阶的时候,李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响亮,就好像有人重重地踩在了台阶上。
李二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恐怖的念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差点让李二的心脏跳出嗓子眼儿——只见孙亮不知何时停在了台阶中间,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完全没有了刚才奔跑时的灵活。孙亮的头缓缓地转动着,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他。
当孙亮的脸完全转过来时,李二惊恐地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更可怕的是,孙亮的眼睛里竟然塞满了碎矿石,那些碎矿石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与之前死去的周明一模一样!
紧接着,孙亮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扑通”一声重重地倒在台阶上,再也没有了一丝动静。
“快跑!”王强嘶吼着,拉着李二的胳膊就往洞口冲。李二的腿软得像面条,全靠王强拽着才能跑。他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咚……咚……”的敲击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还有刘刚的惨叫声,很短,很快就没了声息,只剩下敲击声和自己的心跳声,混在一起,像催命的鼓点。
跑出洞口的时候,李二差点摔在地上,他瘫在泥水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肺里像火烧一样疼。王强也瘫在他旁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他们回头往洞里看,雾气正从洞口涌出来,像一条白色的蛇,慢慢裹住了洞口,里面的敲击声突然停了,只剩下风“呜呜”地刮着,像女人在哭。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村里的人们终于匆匆赶来。原来是刘刚的堂哥听到了那凄惨的叫声,心中一惊,急忙呼喊众人前来救援。
当他们手持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将光束照进洞里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只见周明、刘刚和孙亮的尸体,整齐地横陈在台阶两侧,仿佛是被精心摆放过一般。周明和孙亮的尸体位于左侧,而刘刚的则在右侧。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塞满了碎矿石,就像上次那些不幸遇难的矿工一样。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的人们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而此时的李二和王强,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几乎无法站立。他们被紧急送往村卫生室,一路上,两人都像风中残叶般瑟瑟发抖。
到了卫生室,村医赶忙给他们倒了杯热水,试图让他们平静下来。待两人稍稍缓过神来,村医轻声问道:“你们在洞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李二嘴唇颤抖着,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有黑影……还有敲击声……”然而,他却不敢说出自己所目睹的那些恐怖细节,生怕一旦说出口,那可怕的东西就会如影随形地找上门来。
一旁的王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蜷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杯子,眼神空洞无神,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惊吓,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
矿老板听说又死了三个人,当天下午就带着人跑了,连工资都没给李二和王强结。赵老根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矿老板的车往山外开,他想拦,却被车带得摔在地上,膝盖磕破了,流了很多血。他看着空荡荡的矿洞,又看着村里人的眼神,知道自己这村长是当不成了,当天晚上就收拾了东西,跟着儿子去了城里,再也没回来。
村里的人更慌了。原本还敢在白天出门的人,现在天一亮就把门锁得紧紧的,连院子都不敢出。王老汉拄着拐杖,挨家挨户地敲门,让大家赶紧搬走,说这黑风岭不能再待了,那矿洞里的东西是邪物,不把人杀光不会罢休。可大多村里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家里的田地、房子都在这里,哪能说搬就搬?只能每天在家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
李二没走。他拿着村卫生室给的安神药,每天都睡不好,一闭眼就看见周明和孙亮的眼睛,黑洞洞的,塞满了矿石,盯着他看。可他不能走,母亲还在医院等着钱,他要是走了,母亲就彻底没救了。他想着,或许那东西只杀下矿洞的人,只要自己不去矿洞,就不会有事。
可他错了。
大概过了半个月,村里开始有人失踪。第一个失踪的是个叫李红的女人,三十多岁,家里有个五岁的女儿。那天早上,李红去村口的井里打水,就再也没回来。她女儿在门口哭着喊妈妈,村里人帮着找了一整天,井里、山里、田埂上都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只有李红的水桶掉在井边,桶沿上沾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又像是泥土。
王老汉死死地盯着那水桶,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说道:“是矿洞里的东西出来了,它还在找第十三个人……”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原本就惊恐不安的村里人更加害怕了。他们开始传言说矿洞里有邪祟作祟,每天太阳一落山,家家户户就早早地关上大门,紧闭窗户,甚至连灯都不敢开,生怕那东西会找上门来。
然而,尽管大家如此小心翼翼,还是没能逃过厄运。没过几天,村里又有一个人失踪了,这次失踪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名叫张福。张福每天早上都会去山上砍柴,那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背着柴刀出门,可到了中午却迟迟没有回来。他的儿子焦急万分,赶紧上山去找,结果在离矿洞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张福的柴刀,刀把上沾着一些黑红色的东西,凑近一闻,还有一股刺鼻的腥气。
这接二连三的失踪事件,让村里的人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们纷纷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搬到山外去居住。李二也想跟着大家一起搬走,可他实在是太穷了,连去县城的车费都凑不齐。他只能抱着母亲的照片,孤零零地坐在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望着窗外的雾气越来越浓,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声音在门口响。他起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院子里站着个黑影,很高,穿着件蓝布褂子,头发很长,垂在肩膀上,遮住了脸。那黑影手里拿着块矿石,正往台阶的方向走,李二的院子里没有台阶,可那黑影却像是踩着看不见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走一步,就用矿石敲一下,发出“咚……咚……”的声音,和矿洞里的敲击声一模一样。
李二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他看见那黑影走到院子中间,突然停住了,头慢慢地转过来,朝着他的房门方向。虽然看不见脸,可李二能感觉到,那黑影在看他,目光冷冰冰的,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
过了大概一分钟,黑影又转回头,继续往矿洞的方向走,一步一步,敲击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雾气里。李二瘫在地上,浑身都是冷汗,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出院子,往山外跑,他不敢再待了,就算没钱,就算母亲的手术费没着落,他也想活着。
他跑了整整一天,才跑出黑风岭,到了镇上。他在镇上的派出所报了警,说村里有人失踪,矿洞里有鬼。可警察只当他是受了惊吓,胡言乱语,做了个笔录就把他打发走了。李二没办法,只能在镇上的工地找了个临时工的活,每天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钱,偶尔给医院打个电话,问母亲的情况。
医院里,护士面色凝重地告诉李二,他母亲的状况愈发糟糕,不仅无法开口说话,而且整天都处于昏睡状态。李二听闻这个消息,心如刀绞,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他深知,母亲的生命正逐渐走向尽头,而自己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与她相见。
时光荏苒,大约一个月过去了。李二在工地上埋头苦干,心中却始终牵挂着病床上的母亲。就在这时,他偶然间听到两个工友在低声议论着关于黑风岭的事情。
其中一个工友说道:“听说黑风岭的那个村子已经彻底空了,所有人都搬走了,现在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村子和那个矿洞。”另一个工友接着补充道:“可不是嘛,前几天还有个迷路的游客闯进了黑风岭,结果也失踪了。搜救队找了好几天,最后只在矿洞门口发现了他的背包,里面有个相机。”
李二的好奇心被勾起,他忍不住插嘴问道:“相机里有什么特别的吗?”那个工友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相机里最后一张照片可吓人了,是矿洞里的十三级台阶,台阶上站着个穿蓝布褂子的女人,背对着镜头,手里还拿着块矿石呢。而且,那台阶上全是血,红得刺眼啊!”
李二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个穿蓝布褂子的女人,不就是那天晚上在他院子里的黑影吗?那个游客,是不是成了第十三个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浑身发冷,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天,也像置身于冰窖里。他转身就往工地外跑,他要离开这里,离黑风岭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沾上了,就再也甩不掉了。
那天晚上,他住在工地的临时工棚里,和十几个工友挤在一起。半夜的时候,他突然被一阵敲击声吵醒,“咚……咚……”,很轻,却很清晰,像是从棚子外面传来的。他睁开眼睛,看见棚子的门帘被风吹得晃了晃,外面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李二的心跳瞬间就快了起来,他紧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可那敲击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是就在他的耳边。他感觉有股冷风吹在脸上,带着股熟悉的腥气,和矿洞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床前站着个黑影,穿着蓝布褂子,头发很长,垂在肩膀上。那黑影手里拿着块矿石,正往他的眼睛里塞,李二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像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看着那块矿石越来越近,棱角分明,泛着冷光,他想起了周明,想起了孙亮,想起了那些矿工的眼睛……
最后,他听见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很轻,贴在他耳边说:“第十三个人,找到了……”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工棚上时,工友们像往常一样醒来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然而,他们惊讶地发现李二的床铺竟然是空的!原本应该躺在那里的李二不见了踪影,床上只剩下他母亲的照片,孤零零地放在枕头边。
这张照片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为照片上似乎有几滴暗红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血迹。工友们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这时,有人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他说自己半夜起来上厕所时,看到李二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工棚,朝着黑风岭的方向走去。而且,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矿石,一步一步地走着,仿佛脚下踩着看不见的台阶一般。每走一步,李二就会用矿石敲一下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这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这个消息让工友们的心情愈发沉重,他们开始担心起李二的安危。有人提议去黑风岭找找看,但也有人害怕那里的传说和诡异氛围,犹豫不决。
最终,还是有几个勇敢的工友决定前往黑风岭一探究竟。他们沿着李二离去的方向前进,一路上都能听到那“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当他们到达黑风岭时,发现这里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他们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周围,希望能找到李二的踪迹。然而,除了一些凌乱的脚印和那块被丢弃在地上的矿石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李二。关于他的去向,工棚里流传着各种说法。有人说,他可能已经成为了矿洞里的第十三具尸体,眼睛里塞满了矿石,被摆在十三级台阶的最上面,和其他十二具尸体一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还有人说,他变成了那个穿蓝布褂子的女人的替身,每天都在矿洞里敲着台阶,等待着下一个“第十三个人”的到来。
这些传说让工人们对黑风岭充满了恐惧,再也没有人敢在夜晚靠近那里。而李二的失踪,也成为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
黑风岭的雨,就像一个永远不会停歇的恶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肆虐着这片土地。矿洞门口的老松树,见证了岁月的沧桑变迁,它的树干越来越粗壮,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那枝桠上的红布条,原本鲜艳夺目,如今却被雨水浸泡得发黑,在风中摇曳着,宛如招魂的幡旗一般,让人毛骨悚然。这些红布条,似乎承载着无数的秘密和诅咒,它们在风中飘荡,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那些被遗忘的往事。
偶尔,会有一些迷路的人误闯黑风岭。当他们走进这片被雾气笼罩的深山时,会突然听到从矿洞方向传来一阵低沉而缓慢的敲击声:“咚……咚……”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让人不寒而栗。
那声音很慢,却很有规律,就像是在倒计时,又像是在召唤着什么。没有人敢靠近那个矿洞,更没有人敢去探究那声音的来源。那座深山、那个矿洞,以及那十三级血色台阶,都成了永远的禁忌,被隐藏在黑风岭的雾气之中,等待着一个又一个不小心闯入的人,去填补下一个“第十三”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