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血手(1 / 1)

老宅子的木楼梯踩上去总发着“吱呀”的闷响,像濒死者的喘息。林晓攥着生锈的铜钥匙推开门时,霉味裹着潮湿扑面而来,墙角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阳光斜斜切进客厅,照出浮尘里隐约的暗红印记,顺着地板缝往楼梯下渗,像凝固的血。

他是来收拾爷爷遗物的。三个月前爷爷在老宅猝亡,邻居发现时,老人倒在楼梯转角,指尖死死抠着地板,掌心攥着半块断裂的桃木牌,而那只垂在地上的手,沾满了乌黑的血,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肉泥,警察查了许久,没找到伤口,也没查到外人闯入的痕迹,最后以意外失足结了案。林晓不信,爷爷腿脚利落,从不走楼梯边侧,更何况那滩血,诡异得过分。

放下行李箱,他先去了爷爷的卧室。房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腥甜的血气突然涌来,比客厅的霉味浓烈十倍,刺得他鼻腔发疼。卧室里没什么变化,旧木床、掉漆的衣柜,书桌上还摆着爷爷没写完的毛笔字,宣纸泛黄,墨痕晕开,像是被水浸过,凑近了才看清,那晕开的不是水,是淡红的血,顺着纸边滴落在桌面,积成小小的血洼,早已干涸发暗。

林晓心头一紧,伸手去碰宣纸,指尖刚碰到纸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嗒”的一声轻响,像是水滴落在地板上。他猛地回头,客厅空无一人,阳光已经西斜,阴影爬满墙角,那道暗红的地板缝里,竟有新鲜的血珠慢慢渗出来,顺着木纹往下淌,“嗒、嗒”,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他攥着拳头往楼梯走,想看看楼下到底藏着什么。楼梯转角的墙皮脱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砖缝里也嵌着暗红,爷爷当初倒下的位置,地板上的血渍早已清理,却留着一圈深色的印记,像是被血浸透后再也洗不掉。刚走到转角,林晓突然觉得手背一凉,像是被什么湿冷的东西碰了一下,他猛地抬手,手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可那股凉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带着腥甜的血气。

“错觉吧。”他喃喃自语,往下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往前踉跄着撞在墙上,手掌按在墙皮脱落的青砖上。指尖刚触到砖面,就感觉到一阵黏腻,低头去看,手掌沾满了温热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嗒”地落在楼梯台阶上,和之前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林晓吓得浑身发抖,拼命甩手,想把手上的血甩掉,可那血像是长在了手上,越甩越多,顺着胳膊往下淌,浸湿了袖口。他抬头往墙上看,青砖上没有血,干干净净,可他的手却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红得刺眼,腥甜的气味钻进喉咙,让他一阵反胃。

“爷爷?”他颤着声喊,没人回应,只有血滴落在台阶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老宅里回荡,像是有人在暗处跟着他,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

他跌跌撞撞跑下楼,一楼是储物间,门是锁着的,锁上锈迹斑斑,却留着一道细细的缝。那股血气从门缝里往外冒,比楼上浓烈百倍,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滴血。林晓盯着锁眼,突然看见锁眼里慢慢渗出血来,顺着锁身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小滩,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细细的,像是头发丝。

他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门框上,心脏跳得快要炸开。这时,左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掌心,他低头去看,掌心没有伤口,却有一道暗红的血线慢慢浮现,顺着掌纹蔓延,越来越粗,越来越深,最后竟在掌心勾勒出一只手的形状——那是一只干枯的手,指节突出,指甲发黑,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紧紧地“抓”在他的掌心。

“啊!”林晓惨叫一声,拼命撕扯掌心的血手,可那血手像是和他的手长在了一起,越扯越疼,掌心的血线开始渗出血来,温热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和之前手上的血混在一起。他能感觉到那只血手在动,指尖轻轻抠着他的掌心,像是在往他的骨头里钻,凉意裹着剧痛,让他浑身抽搐,瘫坐在地上。

储物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腥甜的血气汹涌而出,几乎要将他淹没。黑暗里,慢慢伸出一只手,和他掌心勾勒出的血手一模一样,干枯、发黑,沾满了血,指尖滴着血珠,朝着他慢慢伸过来。

林晓想爬着往后退,可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看着那只血手越来越近,能看清指甲缝里嵌着的肉泥,能闻到那股腐朽的腥气,像是尸体腐烂后的味道。血手碰到他的手腕时,他突然看见储物间的黑暗里,浮现出爷爷的脸,爷爷的眼睛圆睁着,布满血丝,嘴角渗着血,掌心攥着半块桃木牌,和警察说的一模一样。

“别碰它……别碰那只手……”爷爷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绝望的哭腔,“它会缠上你……缠上林家每一个人……”

林晓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只血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凉冷的触感顺着手腕往胳膊上爬,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上的血在往那只血手里流,而那只血手越来越饱满,越来越鲜活,原本干枯的皮肤慢慢变得有了血色,指甲也褪去了黑色,变成了暗红。

他的掌心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掌心的血手开始和他的手融合,他能感觉到那只手的脉搏在跳动,和他的脉搏重合,每跳一下,就有一股血气顺着血管往他身体里钻,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全是暗红的血,耳边全是血滴的声音,还有爷爷绝望的嘶吼。

不知过了多久,林晓慢慢站起身,他的左手掌心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血,没有伤口,可他能感觉到,那只血手已经钻进了他的骨头里,和他融为一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慢慢渗出一滴血,落在地上,“嗒”的一声。

储物间的门慢慢关上,黑暗再次笼罩。林晓转身往楼上走,脚步平稳,没有丝毫踉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掌心轻轻攥起,指甲缝里慢慢渗出血来,顺着楼梯往上滴,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和当初爷爷留下的一模一样。

三天后,邻居发现老宅的门开着,进去查看时,只看到林晓倒在楼梯转角,掌心攥着半块断裂的桃木牌,手上沾满了乌黑的血,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肉泥,和三个月前的爷爷一模一样。

警察再次来到老宅,查遍了每个角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最后也以意外失足结了案。老宅的门被重新锁上,铜钥匙挂在门口的钉子上,风吹过,钥匙碰撞着门板,发出“叮铃”的轻响,像是在召唤下一个来取遗物的人。

而老宅的楼梯下,储物间的门后,黑暗里,那只血手慢慢伸出指尖,滴落下一滴温热的血,“嗒”,在寂静的老宅里,等待着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