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林子邪乎得很呐,”司机自顾自地说着,“老有人说在这儿看见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影,手拉手走着,一靠近就不见了。树下还经常有一堆堆纸灰,风一吹,还能听见叹气声哩!”
红梅的手微微颤抖:“停车,就到这里。”
付了钱,她独自走进白桦林。二十四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想回到这里,没有一刻不回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
真相,只有她和这片白桦林知道。
那晚,他们确实决定一起死。卫东准备了绳子,两人商定先一起上吊。但当卫东踢开脚下的石头,身体悬空挣扎时,红梅的求生本能压倒了她对爱情的承诺。她尖叫着冲上前,抱住了卫东的双腿,试图救他下来。
可是太迟了。
“我当时真的想和他一起死的,”红梅抚摸着那棵早已枯死却依然挺立的白桦树,喃喃自语,“但我害怕了,卫东,我最后害怕了...”
二十四年来,这个秘密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回到上海后,拒绝了父亲安排的所有婚事,独自一人生活。每到深夜,她总会梦见卫东在白桦林中凝望她的眼神——不是怨恨,而是无尽的悲伤。
“我来了,卫东,”红梅从包里掏出一沓信纸,那是二十四年来她写给卫东却从未寄出的信,“这次我不走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桦林中的风声越来越响,仿佛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红梅点燃了那些信,跳动的火苗映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林子说,“那些传说,那些身影,都是你在呼唤我,对吗?”
风声忽然停了,一片死寂中,红梅清晰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两棵白桦树之间——年轻的,穿着旧军装的,脖子上还套着一截绳子的卫东。
他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向她伸出手。
红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毫不犹豫地向那个身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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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十月三十日,当地一位老猎人在白桦林中发现了一位中年女性的尸体。她倚靠在一棵枯死的白桦树下,面容安详,手中紧握着一本已经发黄的日记本。
警方调查显示,李红梅是心脏病突发自然死亡。但令人不解的是,她的鞋底沾满了泥土,而周围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
更奇怪的是,法医鉴定她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十月二十八日晚上,而猎人说十月二十九日清晨,他分明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在那片白桦林中并肩行走,当时他还以为是早起的游客。
老猎人描述的那个男性身影,瘦高个子,穿着一件早已过时的旧军装。
李红梅的日记最后一页,写于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八日:
“明天就是我离开他的第二十四年了。这些年来,我终于明白,他一直在等我,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爱。当年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如今我要回去,完成那个未尽的约定。
也许外人看来这是恐怖的鬼故事,但对我们而言,这只是被时代碾碎的青春与爱情,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