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们一无所有，却拥有彼此和整个未来。
那时候，她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并肩走下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酸楚。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美好的过往，在此刻，与昨夜以及刚刚发生的亲密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复杂的、令人鼻酸的洪流，冲击着她的心防。
她一直以为，那些过去早已被她彻底埋葬。可直到此刻，看到这张照片，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它们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她强行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而陆延舟的重新出现，他们关系的破冰与急速升温，就像一把钥匙，重新打开了那扇尘封的门。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林知意猛地回过神，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下意识地想将相框扣下，但已经来不及了。
陆延舟走到了她身边。他也看到了那个相框，和相框里那张定格了过往笑容的照片。
他的脚步顿住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知意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没有了方才的温存，也没有了工作时的冷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静默。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张照片上，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林知意看不懂的情绪。是怀念？是痛楚？还是……和她一样的，混杂着甜蜜与酸涩的复杂心绪？
他抬起手，指尖悬在相框上方，似乎想要触碰，最终却只是缓缓落下，撑在了五斗柜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着，沉默地看着那张记录着他们共同过去的照片，谁都没有先开口。
窗外的天色又亮了一些，灰白被染上了淡淡的金色，黎明终于挣脱了黑夜的束缚，悄然降临。
清冷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相框上，也照亮了空气中那些无声飞舞的尘埃，仿佛是他们那些逝去的、无法重来的时光。
过了许久，陆延舟才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林知意。
他的眼神恢复了大部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仿佛涌动着更加深沉的东西。他看着她有些慌乱和感伤的眼睛，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鼻尖，声音低沉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都过去了。”
三个字。
平淡，却重若千钧。
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林知意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色里，她看到了某种类似于……承诺的东西。
他没有沉溺于过去，也没有否认过去的存在。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划下了一条界限，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现在，以及，可能存在的未来。
陆延舟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去碰那个相框，而是轻轻握住了林知意有些冰凉的手。
他的掌心依旧温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该走了。”他说，目光依旧锁着她。
林知意看着他，看着这个历经五年风霜、变得更加成熟冷硬、却依旧能轻易搅动她心湖的男人，心底那片因照片而泛起的酸楚浪潮，竟奇异地缓缓平复了下去。
是啊，都过去了。
那些伤害，那些误会，那些独自舔舐伤口的日夜，都过去了。
重要的是现在。
重要的是，此刻站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的他。
她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坚定：
“嗯，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