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欢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湄儿已做出她的选择。她既是棋手,也是棋子。只要她不妨碍大局,便随她去吧。必要时,她的存在,或许还能成为牵制陆其琛最有效的筹码。”
晟国皇宫,上书房。
李余然最近的学习内容明显增加了。除了经史子集,太傅开始有意无意地为他讲解《资治通鉴》中关于权臣揽政、外戚干政的篇章,分析历代帝王如何收权、如何制衡。
“陛下可知,汉宣帝如何对待权臣霍光?”太傅循循善诱。
李余然端坐着,小手放在膝上,握紧:“朕知道。霍光死后,汉宣帝族灭其家。”
太傅颔首:“然霍光于汉室有定策之功。陛下可知,宣帝为何如此?”
李余然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因为……权柄不容旁落,哪怕于国有功。”他抬起头,眼中有着困惑与一丝挣扎,“可是,摄政王他……他也在努力让国家变好。他推行新政,平息边患……”
太傅叹息一声:“摄政王之功,确不可没。然,功高震主,权大欺君。此为历代祸乱之源。陛下身为天子,当有识人之明,亦需有驭下之能。待陛下年长,亲政之时,如何安置摄政王,既不负其功劳,亦不使皇权旁落,便是陛下需要深思的难题了。”
李余然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书页上那些冰冷的史实,感觉肩膀上的重量又沉了几分。偶尔,他会想起安湄温和的眼神和偶尔的关照,那与他想象中“妖妃”的形象相去甚远,这让他内心的矛盾更加深重。
摄政王府,暖阁。
窗外飘起了今冬第一场雪。安湄正对着棋盘独自推演,黑白棋子在她指尖落下,模拟着各方势力的消长。
陆其琛走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却在看到她专注侧影时,目光柔和下来。他走到她对面坐下,自然地执起黑子。
“北境传来消息,互市首日,交易额便超出预期。沈墨那边,也已发现了几处账目上的小手脚,处理得很干净。”陆其琛落下一子,说道。
安湄看着棋盘,应了一着白子:“这是个好消息。但王爷需防微杜渐,利益所在,必有铤而走险之辈。沈墨等人根基尚浅,需得王爷强力支持,方能站稳脚跟。”
“本王明白。”陆其琛点头,目光落在棋盘上,忽然道,“安若欢开始对陛下下手了。”
安湄执棋的手一顿,抬起眼:“太傅近来的教导,越发‘深刻’了。”
“他是在给本王培养未来的对手。”陆其琛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或许,他也是在逼本王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