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房间门外传来两声轻微的叩击。
不是他，是另一个人。那敲门声的节奏——三短，一长。
是顾昭亭的突入确认信号！
我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整栋楼的电线仿佛被注入了巨大的电流，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
备用电源被强行启动了，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闪了一下。
仅仅是0.3秒的光亮。
但在这短暂如幻觉的光明中，我看清了一切。
那个“头目”，他就站在我的房门口，而不是床尾。
他根本没有被我制造的动静所迷惑。
他的手里，捏着一把细长的、闪着森冷寒光的手术钳。
灯光再度熄灭，世界重归黑暗。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我死死屏住呼吸，缩回角落，连伪装的颤抖都变成了真实的战栗。
他知道。他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他甚至可能知道顾昭亭就在外面。
那块被我改造过的金属片，不仅仅是求救信号源，它更是一个“记忆上传”的被动接收器。
而那把手术钳……我想起了某个被我刻意遗忘的、代号为“蜂巢”的实验报告里的一句话——它是用来对“失败的标本”进行物理校准的工具。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疼痛来抑制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金手指”冷静地回放着刚才那0.3秒的画面，将细节无限放大。
他的左手推在门上，右手藏在身后，但袖口处有轻微的鼓动，轮廓分析显示，那里面藏着一支预充式注射器。
我缓缓将手伸向枕头底下，那里藏着一根我从浴室门锁上拆下来的细铁丝。
这是我最后的武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被缓缓推开。
一股夹杂着室外潮湿泥土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动了我的发梢。
我立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肌肉，伪装成深度睡眠的样子，但胸腔里的心跳却像密集的鼓点，震得我耳膜发痛。
他进来了。
他知道我在等顾昭亭。
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脚步从容不迫。
这也意味着，他知道顾昭亭进不来。
这栋老宅，这个看似普通的家，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加完美的牢笼。
脚步声停在了我的床边。
我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类似于消毒水和松木混合的气味。
这味道……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的阴影笼罩在我身上，像一张无形的网。
我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正在靠近我的脖子，那是金属独有的、不带任何温度的杀意。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手术钳的尖端在我皮肤上划开的触感。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计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
他俯下身，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平稳，冰冷，没有人气。
那把手术钳离我的颈侧还有十公分，也许五公分。
在它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刹那，我所有的伪装都崩溃了。
一个念头，一个被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疯狂而绝望的念头，毫无征兆地浮出水面。
我辨认出了他身上那股被消毒水掩盖的、独属于松木的清香，辨认出了他握着手术钳时，小指微微翘起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习惯性动作。
我的身体不再颤抖，心跳也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我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枕下的铁丝，放弃了对顾昭亭的所有期望。
我在一片漆黑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