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爷的背叛、顾昭亭的“转化仪式”、“黑曜石=中枢”的情报、李聋子的后手……等等，“黑曜石”。
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在社区做档案管理员的日子里，我接触过无数份加密文件。
其中一份关于组织早期成员的资料里，提到过一个代号——“黑曜石”。
它被列为最高权限，所有相关信息都被抹去，只留下一个注释：“模型的最初形态，一切归位的原点。”
当时我只当是组织的故弄玄虚。
可现在想来，如果“黑曜石”真的是组织的中枢系统，一个类似人工智能的存在，那么它是否能够预测我的行动？
如果它能连接到整个建筑的监控系统、门禁系统，甚至电力系统，那么我之前制造的“老鼠咬断电线”的假象，在它看来或许就如同孩童的把戏。
我以为的成功脱险，可能只是它默许下的结果。
它在引导我。
它想让我去锅炉房。
为什么？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布料紧贴皮肤，黏腻得令人窒息。
锅炉房里有什么？
李聋子留下的无线电中继器，是唯一的变数。
难道……“黑曜石”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也不是顾昭亭，而是那个能够与外界取得联系的中继器？
它想通过我，找到并摧毁这个它无法直接控制的、属于旧时代的技术产物。
我成了一枚棋子，一枚被敌人引导着，去摧毁自己最后希望的棋子。
我该怎么办？
回去吗？
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母亲还在
我必须去锅炉房。
但不是作为棋子，而是作为执棋者。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
金手指的嗡鸣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像冰水灌入大脑，将所有杂念冻结。
既然敌人已经为我铺好了路，那我就大大方方地走上去。
我要看看，路的尽头，究竟是它为我准备的陷阱，还是我亲手为它掘下的坟墓。
我不再潜行，而是加快了脚步。
走廊的尽头，一扇厚重的铁门出现在眼前。
它比周围的门都要高大，门上涂着早已剥落的红色油漆，像干涸的血迹，边缘翘起，露出底下斑驳的铁锈。
一个巨大的“c3”字样，用白色涂料潦草地喷在门板中央，字母边缘已经模糊不清，像是被时间啃噬过的墓碑铭文。
风声就是从这扇门后传来的，带着呜呜的、像是哭泣般的回响，又像某种低频的共振在金属管道中来回震荡。
我能闻到更浓重的灰尘味道，还有一股类似焦炭的气味，混着机油的腥气，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李聋子留下的信息没有错，就是这里。
我的手伸向冰冷的门把手，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金属的瞬间，脑海中的金手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没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是一道纯粹的、混乱的静电。
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突然接收到了一个无法解析的、来自未知源头的干扰信号。
这股干扰并非来自建筑内部，它更遥远，更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我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
这感觉……和七年前，顾昭亭第一次教我使用摩斯码的那个夏夜，一模一样。
他曾说：“等风。”
风，来了。
我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动了锈死的门把。
伴随着“咔哒”一声巨响，沉重的铁门在我面前，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无尽的黑暗和翻滚的尘埃，从那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涌出，仿佛一头被囚禁已久的巨兽，终于得以张开它吞噬一切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