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溃逃!”王坚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我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各营交替掩护,依托现有堡垒兵站,逐步后撤。伤兵、重要军械优先转移。韩震!”
“末将在!”韩震闪身出列。
“你的人撒出去,盯死蕃兵主力动向。他们若敢大规模追击,就让他们尝尝我们‘旋风炮’和床弩的厉害!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败退,是主动脱离战场!”
“末将明白!”
撤退:无声的悲歌
撤退的命令在军中引发了复杂的情绪。有逃出生天的庆幸,有壮志未酬的悲愤,更有对埋骨青山战友的不舍与愧疚。
撤退的过程,比进攻时更加考验纪律和意志。队伍沉默地在崎岖的山道上行进,气氛沉重。民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运送着伤员和辎重。士兵们依旧保持着警戒,但眼神中已没有了当初的光彩,只剩下麻木与疲惫。
蕃兵果然试图追击、骚扰,但在宋军严密的殿后部署和堡垒火力覆盖下,几次尝试都留下了不少尸体后,便不再紧逼,只是如同群狼般远远缀着,目送这支伤痕累累的庞大军团离开他们的土地。
当最后一批殿后的宋军,拖着“旋风炮”的部件,踉跄着走出金川边缘的最后一道山口,回头望去,那片吞噬了无数同袍生命的层峦叠嶂,依旧沉默地矗立在云雾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成都:创伤与反思
大军返回成都,没有凯旋的欢呼,只有一片死寂和压抑。士兵们衣衫褴褛,很多带着伤,眼神空洞。成都的百姓看着这支出征时旌旗招展、归来时如同幽魂的队伍,议论纷纷,惊疑不定。
总督府内,王坚和陆弘毅相对无言。
桌上,是刚刚草拟完毕,即将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的请罪奏疏。
“此战之失,罪在臣等……低估金川地势之险,蕃兵之狡悍,后勤之艰难……士卒伤亡颇重,钱粮耗费巨万,而未能竟全功……恳请陛下治臣等败军之罪……”
陆弘毅长长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成都阴沉的天空:“经此一败,朝中主和之声必然高涨。我们再想提兵复入金川,恐怕……难了。”
王坚默然良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难,不代表不做。此仇,必报。此患,必除。只是……需要新的战法,需要更充分的准备,需要……等待时机。”
他走到墙边,那里悬挂着那幅已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金川地图。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金川”二字之上。
“我们,会回来的。”
这一次的失败,如同一次残酷的淬火。烧掉了轻敌与浮躁,留下的,是更加坚韧、也更加冷酷的决心。帝国的西南战略,进入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低谷,但复仇的火种,已在灰烬中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