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血晶屏嗡鸣震动,一道模糊影像缓缓浮现——
昏黄烛火下,一名女子跪于香案前,手中黄符被碾碎的粉末覆盖,她一边缝入肚兜夹层,一边低声念咒:“净血去秽,独留真嗣……污脉断根,胎魂自熄……”
画面扭曲,却清晰可辨那粉末色泽灰白、颗粒极细——正是草乌研磨后的特征形态!
沈知微浑身血液瞬间凝住。
这不是祈子,是弑胎!
而那手法……她颤抖着翻开母亲遗留的日记本,在最后一页泛黄纸页上,赫然写着五个字:
南疆·蛊衣术
当年母亲因揭发贵族用此术清除庶出血脉,被斥为“妖言惑众”,逐出医署,险些杖毙。
她曾以为那是孤例,没想到今日重现于京城权门之中。
她死死盯着屏幕,指甲掐进掌心。
原来所谓的“命薄无福”,不过是有人精心编织的谎言;所谓“梦魇缠身”,不过是毒药在血脉中无声燃烧。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她走出房门,阳光刺眼。
她对着迎上来的丫鬟淡淡道:“柳姨娘胎气虚弱,需顺应节气调养。即日起,换穿素绢空白肚兜,祛除杂饰,以免扰动心神。”
丫鬟怔住:“可……夫人赏的金丝肚兜……”
“留下吧。”沈知微转身,语气平静,“我会亲自收好。”
但她更知道,那些藏在锦绣背后的毒牙,终将被她一一拔出。
而此刻,她静静等待着——那件被替换下来的绣金肚兜,究竟会被送往何处。
次日清晨,天光未透,永宁侯府的角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个瘦小身影抱着布包匆匆而出,头也不抬,直奔东巷绣坊。
沈知微立于偏院檐下,指尖轻捻药箱边缘,目光如钉般锁住那道背影——是孙妈妈。
三日前她悄然授意老稳婆盯紧那件金丝肚兜的去向,不动声色,只说“旧物易扰胎气,需防秽染”。
孙妈妈何等人物?
一辈子在产房血泊里打滚,见惯了贵人笑里藏刀,一听便懂,只眯眼应了句:“老奴耳聋眼花,可脚底板还识路。”
如今这“路”,终于通到了灰烬之前。
第三日午时,惊报传来:绣坊女工阿彩吞针自尽,喉中插着半截绣花针,口鼻溢血,手里却死死攥着一块焦黑布片。
官媒验罢说是“愧疚寻短”——因烧毁夫人赏赐之物恐遭责罚。
可沈知微一眼认出,那残布边缘的金线纹路,正是柳氏那件牡丹肚兜的一角!
她亲自前往验尸房,借“查胎毒是否残留”之名取来残片。
指腹抚过焦痕,一股极淡的苦腥味钻入鼻腔——草乌经火焚烧后特有的焦碱气息。
她迅速将残片置于瓷碟,滴入醋液,再以听诊器金属头缓缓贴近。
血晶仪骤然震颤!
屏幕撕裂黑暗,浮现一幕令人窒息的画面:一团蜷缩的肉团在羊水中剧烈抽搐,四肢扭曲如被无形丝线拉扯,胸腔塌陷又鼓起,心跳声由急促转为断续,最终随一道符咒燃烧的噼啪声戛然而止——而那符文轮廓,竟与母亲笔记中所绘“胎神惑心图”分毫不差!
沈知微呼吸一滞。
这不是简单的投毒,是仪式性谋杀。
他们用巫蛊之形包裹现代药理之实,以符纸为载体,借贴身织物缓慢释毒,再以火焚完成最后的“咒杀仪式”,彻底抹除证据。
世人只当是鬼祟索命,谁会想到,真正夺命的是藏在祝福背后的科学陷阱?
她闭目深吸一口气,指尖仍贴着听诊器。
忽然,温感层轻微波动——一丝极细微的共振穿透灰烬,仿佛某种生命信号仍在回响。
她心头猛震,立刻调出今日辰时为柳氏诊察的胎音记录。
比对之下,血液几乎沸腾。
换穿素绢肚兜两日,柳氏胎心已从八十次回升至一百一十五次,节律趋于平稳。
毒素摄入中断,胎儿正在自救。
而更可怕的是,她意识到:这些肚兜根本不止一件。
它们来自不同绣坊,或许正对应着七位滑胎妾室……每一针一线,都是精心设计的死亡程序。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她独坐灯下,一遍遍将听诊器贴近符纸灰烬,像在倾听一个死去胎儿最后的控诉。
窗外风起,枯叶拍打窗棂,哒、哒、哒——如同小小指节在叩门。
“你们以为把罪恶绣进祈福的图案里,就能瞒天过海?”她低声开口,声音冷得像手术刀划过铁盘,“可你们忘了,有些声音,只有活着的人听不见。”
烛光映照她眼底寒芒,如刃出鞘。
而在府邸最深处,崔氏正跪于密室香案前,手中新制的黄符缓缓燃尽。
火焰映亮她唇边笑意:“第七个了……这一胎,也活不过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