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铁柱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就是……就是这天太冷,铳机冻得发涩,有些小毛病,咱们自己的工匠还摆弄不明白,得等京营来的师傅。”
杨一清看着孙铁柱冻裂的手背,拍了拍他的肩膀。
“难为你们了。告诉弟兄们,苦不会白吃。开春,北虏必然南下,到时候,就是检验咱们这数月苦功的时候!打好了,我亲自为你们向朝廷请功!”
“谢大帅!”孙铁柱胸膛一挺,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
离开试锋营,杨一清又去看了新设立的“参谋作业室”。
几名从武备学堂毕业的年轻军官,正围着沙盘和地图,激烈地争论着某种新的阵型配置。
见到杨一清,他们有些拘谨地停下。
“吵什么呢?继续。”杨一清摆摆手。
一名年轻参谋鼓起勇气道:“大帅,我们在推演,若以‘试锋营’为锋刃,配备足够的‘抬迅雷’和少量‘迅雷炮’,依托车阵,在野地遭遇大队虏骑时,是否可采用一种‘弹性防御,伺机反击’的新战法,而非一味固守……”
杨一清仔细听着,不时发问。他虽然习惯了传统战法,但并不固步自封。这些年轻人带来的新思路,虽然稚嫩,却充满了活力。
“想法不错,”他最终点评道,“但沙盘推演终究是纸上谈兵。要多下去走走,看看真实的地形,问问老边军的经验。新法旧法,能杀敌保境的就是好法!把你们的想法细化,做成条陈,拿来我看。”
“是!大帅!”几名年轻参谋兴奋地应道。
夜幕降临,总兵府书房内,杨一清就着油灯,仔细阅读着司礼监传承的关于西南局势的最新战报,以及皇帝关于授予周遇吉“便宜行事”之权的旨意抄件。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年轻的将领,在同样艰苦的环境下,与错综复杂的敌人周旋。
“周小子,也不容易啊。”他喃喃自语。
放下军报,他又拿起月港送来的那份《器械维护辑要》,就着灯光,仔细研读上面关于火器防潮、防冻的图示和说明。
“文仲实那边,倒是弄出了不少实用的东西……”他提笔,准备给京营和月港分别去信,一是请求增派更多熟练的工匠来宣府指导,二是询问是否有更适合北方严寒天气的火药配方。
窗外,北风呼啸,卷起千堆雪。
宣府这座大明北疆的雄镇,在杨一清的统领下,正经历着一场悄然而深刻的蜕变。
新与旧的碰撞,传统与革新的磨合,在这苦寒之地,伴随着火铳的轰鸣与将士的汗水,一点点地向前推进。
大明帝国的边军,这把曾经有些锈钝的利刃,正在被重新锻造,期待着下一次出鞘时,能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