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姨娘闻言神色骤变，惊疑不定地端详苏蓁片刻，方强笑道：四姑娘说得是。
她倏然起身：妾身忽然想起还有些琐事，今日便先告退了。若得闲时，五姑娘定会来与四姑娘叙话的。她身子弱，还望四姑娘多担待。说罢匆匆施礼离去，那背影较来时明显慌乱了几分。
云锦捧着茶盏目送万姨娘远去，不解道：她这趟来得蹊跷。还有五姑娘，与姑娘素无往来，怎地说得这般情深意重？
确实古怪。琥珀收拾着茶具接话，说来奴婢都快记不清五姑娘模样了。好歹是府里正经小姐，这些年藏得这般严实，想来是为避开三夫人锋芒，倒也可怜。
可怜？
苏蓁执起茶盏轻抿一口：只怕在人家眼里，你们才值得怜悯。
姑娘是说......五姑娘？云锦愈发困惑。
苏蓁唇角微扬：倒是我看走眼了，这府里还藏着个明白人。
今日万姨娘此行，分明是受人指使前来试探。以万姨娘这般浅薄的性子，本该急不可耐地炫耀重获恩宠，可细细想来，这番举动却透着不寻常。
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位从未露面的苏璇，怕是比苏媚要高明得多。
不过......无论她站在哪边，苏蓁都不会将其视为友伴，更遑论姐妹。
都警醒些。她搁下茶盏，对身旁的丫鬟们淡淡的提醒。
与此同时，万姨娘步履匆忙地回到院中，掩上门扉疾步走向屏风后的人影：璇儿。
屏风后的人影微微一动。万姨娘舒了口气在绣墩上坐下，将今日与苏蓁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她原是戏班出身，记性极佳，此刻一人分饰两角，竟将当时情景重现得惟妙惟肖。
说罢，万姨娘忧心忡忡道：璇儿，四姑娘这番话究竟是何意？我听着心里发毛。你说......二小姐那件事，会不会与四姑娘有关？
“娘慎言。”屏风后传来轻柔的嗓音，“二姐姐的事已成定局，外间如何说便如何是，切莫再提及半分，免得引火烧身。”
“我总觉得心中不安。”万姨娘蹙眉道。
屏风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身影放下手中绣绷，缓步走到万姨娘身旁。
这是个容貌清丽的少女，不似苏媚的明艳，不比苏柔的秀雅，也不同苏蓁的端方。她生得纤细柔弱，五官承袭了万姨娘的瓜子脸、杏子眼，本该显出几分媚态，却因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反倒显得怯生生的。身上那件洗得发旧的粉红袄裙似是万姨娘的旧衣，空落落地罩在未长开的身子上，将仅有的丽色也掩去七分。
这是三房庶女，苏璇。
“眼下光景已比从前好了许多，”苏璇轻声宽慰，“至少娘与我都能自在走动了，也不必再受夫人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