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同样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萧锐在得知沈沐坠崖、尸骨无存的消息时,正在书房临摹萧执让他学的字帖。
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大团污迹,他却浑然不觉。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
那个曾经鲜活的人,那个被他皇兄强行禁锢、挣扎在绝望边缘的人,就这么……没了?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彻底消失?
萧锐的心中五味杂陈。
有对沈沐悲惨命运的深切悲哀,有对皇兄偏执行为的无奈与愤怒,更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他想起两次宫宴上沈沐那空洞的眼神,想起他被皇兄强行带在身边时那僵硬的身躯,想起自己几次三番想要做些什么,最终却都徒劳无功的挫败。
他将自己反锁在屋内,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
长史捧着食盒在门外候着,听着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心中也是戚戚然。
他对那位沈公子了解不多,但仅有的几次接触,也能感受到那是个清冷而坚韧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扼腕。
他不敢劝,也不知从何劝起,只能默默地每日更换新鲜的饭食放在门口,再默默地收拾走原封不动的碗碟,用这种无言的陪伴,分担着主子一丝半点的痛苦。
两天两夜,萧锐在黑暗中独自咀嚼着悲伤、愤怒与反思。
他想到了皇兄对沈沐那扭曲而炽烈的占有,想到了沈沐一次次无声的反抗与最终的决绝,也想到了自己身为亲王,却无法改变这一切的懦弱。
沈沐的死,像一面残酷的镜子,照见了这宫廷繁华下的冰冷与残酷,也照见了他自己的没用。
第三天清晨,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萧锐走了出来,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胡茬凌乱,但那双原本带着几分跳脱不羁的眼睛里,却多了一种沉淀下来的、坚毅而沉静的光芒。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对守候在外的长史点了点头,哑声吩咐:“备马,进宫。”
他直接去了乾元宫。
看着龙榻上昏迷不醒、形容枯槁的皇兄,萧锐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一些对他那样对沈沐怨,有血脉相连的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皇兄倒下了,这江山社稷不能乱。
他主动接过了部分政务的处理。
批阅奏章,接见必要的大臣,与赵培、艮影首等人商议维稳事宜。
他处理得并不算十分娴熟,但足够认真、谨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关心自己的逍遥快活,而是开始真正思考这个帝国的运转,思考如何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稳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