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心中的烦闷如同阴云堆积,挥之不去。
他坐在御书房内,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紫檀木桌面,奏折上的朱批比往日更显凌厉,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
目光偶尔掠过窗外,看到的却不是庭院景致,而是龙榻上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手段酷烈,那暗室,那药物,那步步紧逼的“爱语”,无一不是精心打造的囚笼与枷锁。
可他从不后悔。这天下都是他的,何况一个沈沐?
既然沈沐拼死救他两次,用生命证明了那份独一无二的“爱”,那么他将他牢牢攥在掌心,给予他旁人求之不得的“殊荣”,有何不对?
然而,那份笃定近日来却有些动摇。
他看到沈沐在失明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日渐消瘦,那原本清俊的轮廓如今只剩下脆弱的线条。
他看到那双眼,即使在他刻意刺激下流露出恐惧与痛苦,底色却依旧是化不开的茫然与死寂。
他撕开了沈沐麻木的外壳,却没能找到预期的屈服,只触碰到一片更加荒芜、连恨意都难以滋生的废墟。
这让他烦躁,更让他……有一丝隐秘的恐慌。
若沈沐真的彻底疯了,傻了,或者就这样心如死灰地凋零,那他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一具空有皮囊的行尸走肉吗?
“陛下,”赵培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乌溟到了。”
萧执收敛心神,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宣。”
乌溟,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他的眼睛,你能看吗?究竟如何?”萧执开门见山,语气不容置疑。
乌溟斟酌着词句:“回陛下,沈公子目窍无损,乃是心神剧烈震荡,导致神光涣散,封闭了与外界的联系。通俗而言,是他自己……不愿再看。”
“不愿再看?”萧执冷笑一声,“包括朕?”
乌溟低下头,不敢接话,只是继续道:“汤药针石,只能固本培元,安抚躁动之气。若想复明,关键还在于……解开其心结。否则,即便华佗再世,亦难施为。”
心结?萧执眸色一沉。
沈沐的心结是什么?是暗室的折磨?是内力的被封?是出逃失败的绝望?还是……他萧执本人?
“若他一直解不开心结呢?”萧执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长此以往,神思耗竭,恐非长寿之相。且失明既久,即便日后心结得解,视觉能否恢复,亦未可知。”乌溟实话实说,后背已渗出冷汗。
萧执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让乌溟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
萧执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层叠的宫殿屋檐,眼神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