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如何?”
同样的问题,在不同的情境下,带着截然不同的分量。
沈沐停下筷子,将口中食物完全咽下,才垂眸恭敬回答,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回主子,御膳珍馐,滋味极好。”
“是么。”萧执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忽然倾身向前,伸出手。
沈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却依旧维持着垂首的姿态,没有躲闪。
萧执的指尖并未碰触到他,只是越过他,用一方素白的锦帕,极其自然地替他拭去了唇角边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油渍。
动作轻柔,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
沈沐的呼吸骤然停滞,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连心跳都仿佛漏跳了一拍!
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期的触碰,比任何命令、任何注视都更让他措手不及,几乎要击穿他强行维持的冰冷外壳。
“既是极好,日后便常备着吧。”萧执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收回手,将锦帕随意丢在一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好了,下去吧。”
“……是。谢主子。”沈沐的声音透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颤抖,被他强行压下。
他重新戴好“幽影”覆面,将那瞬间的惊涛骇浪彻底遮掩,躬身行礼,端着空碟,如同逃离般迅速而无声地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很远,回到偏殿那间冰冷的屋子,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他才允许自己急促地喘息起来。
脸上被擦拭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方锦帕的柔软触感和陛下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他不懂。
主子到底想要什么?
重重的赏赐,严厉的斥责,突如其来的亲近,冰冷的目光审视……
他只是一把剑,只需要锋利和服从,不是吗?
为何要对他做这些……这些他无法理解、无法应对的事情?
巨大的困惑如潮水一般席卷了他。
“幽影”覆面冰冷的金属紧贴着他的额头,却无法冷却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他只能更紧地抱住自己,如同抓住唯一确定的浮木,反复在心里默念:
他是主子的影卫。
他只需服从。
无论主子做什么,都是恩典,都是他必须承受的。
绝对的服从。
除此之外,他不该想,不能想,也不配想。
夜色深沉。
乾元宫暖阁内,萧执独自一人倚在窗边,望着窗外寂寥的月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还在回味方才那瞬间触及的、不同于冰冷金属的温热肌肤质感。
他的小猫,似乎吓坏了。
但也……更听话了。
很好。
他不急。
有的是时间,一点点磨去他所有不必要的棱角和思绪,直到他彻底习惯自己的气息,自己的触碰,自己的绝对掌控。
直到他完完全全,从身到心,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月光冰冷,映照着帝王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是势在必得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