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队伍行至一处名为“断魂岭”的险峻坡道时,走在最前方的谢云亭突然停下了脚步。
“停!”他低喝一声,举起了手。
众人立刻屏息驻足。阿篾凑上前,不解地问:“东家,怎么了?”
谢云亭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原地,脚在地上轻轻碾了碾,眉头紧锁。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来自脚底的松软感,常人根本无从察觉。
他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脑海。
瞬间,冰冷的系统界面豁然展开。
一幅半透明、由无数蓝色数据流构成的三维山脉模型悬浮在他意识中。
他将视野聚焦到脚下的“断魂岭”区域,原本标记为绿色“稳固区”的坡道,此刻竟泛起一层幽蓝色的涟漪,如水波般缓缓扩散。
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警告:地下水文异常变动,受近期暴雨影响,地下暗流改道,当前区域结构稳定性下降73%,预计三日内将发生大规模滑坡。】
谢云亭猛地睁开眼,额头已渗出冷汗。
“不能走了!”他断然道,“这里要塌了!”
阿篾大惊失色,他看了看脚下的路,坚实无比,哪里有半点要塌方的迹象?
但他深知东家必有缘由,急忙问道:“那怎么办?绕行的话,要多走至少三十里山路,天亮前根本过不去!”
谢云亭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北侧一片陡峭的密林,那里根本没有路。
“不绕。”他一字一顿,指向那片黑暗,“走那里!林中古树盘根错节,根系能暂时缠住泥土,尚可承重一个晚上!”
队伍立刻转向,钻进了漆黑的密林。
树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腐叶和虬结的树根,行进速度骤然放缓。
走在最前面的小豆倌突然蹲下身,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呼:“东家,地上有印子,不是咱们的蹄痕!”
所有人瞬间警觉,伏下身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湿润的泥土上,有一串浅浅的爪印。
那印记乍看像是野猪踩踏留下的,但仔细分辨,便能发现其边缘过于规整,深浅也几乎一致。
谢云亭的心猛地一沉。
这手法他太熟悉了!
伪造兽迹,诱使商队偏离正道,误入早已布好的陷阱——这是周慕白手下那些地头蛇惯用的伎俩!
他们果然没有善罢甘休!
“熄火!静默!”他沉声下令。
所有马灯瞬间被捂灭,队伍陷入一片死寂。
他朝山鹞子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如猿猴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一棵参天大树。
片刻后,山鹞子滑下树干,凑到谢云亭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前方百步,灌木丛里,有影子。”
埋伏!
谢云亭只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对方算准了他们会抄近路,在这里设下了口袋。
“原路退回五里,改走溪床。”他当机立断。
“东家,溪床全是鹅卵石,又湿又滑,马匹难行,茶箱也容易磕碰损坏!”阿篾急道。
谢云亭的眼神冷硬如铁:“宁损茶,不损人。走!”
那一夜,车队在一条几近干涸的河床上艰难跋涉,最终寻了一处稍显开阔的石滩扎下营地。
疲惫的伙计们三三两两地靠着茶箱睡去,谢云亭却毫无睡意。
他独自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心中波澜起伏。
他以为解决了苗寨和官方关卡就已是坦途,却没料到周慕白的阴影依然如跗骨之蛆。
这条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竟自主波动起来。
那幅宏大的“万里茶魂”舆图再度浮现,那条由他亲手点亮的朱砂红线,此刻正微微震颤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共鸣从舆图上传来,仿佛在千百里之外,某一段他从未踏足过的古道,也正因他的前行而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崩塌与新生。
他忽然明白了,这条路,从来不只是一条地图上的痕迹。
它正在活过来,用它自己的方式呼吸着、痛着,并且挣扎着向前延伸。
一夜无话。
第七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一支疲惫不堪但依旧完整的车队,终于抵达了一处令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地势前。
那是一道仿佛被巨斧从山体中生生劈开的狭窄岩缝,两侧是高达百丈的垂直峭壁,最窄处仅容一人一马勉强通过。
岩壁上寸草不生,黑黢黢的,抬头望天,只能看到一线天光,阴森而压抑。
一块不知哪个年代留下的石碑歪倒在入口处,上面刻着三个血红色的古字,历经风雨,依旧狰狞可怖——鬼愁峡。
山鹞子上前探查了一番,回来时脸色异常凝重。
他指着峡谷深处,声音沙哑地对谢云亭说:“东家,过了这道峡,就是平地了。但是……风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