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赶紧把一个看着挺讲究、但边角有点磨秃噜皮的锦缎盒子捧过来,放在石午阳面前的破木桌上。
“唉!当大哥的,心里头不得总惦记着老弟嘛!”
郝摇旗拍着大腿,
“前些日子走了趟远路,弄到几根稀罕玩意儿,上好的辽东老山参!好东西啊!这不,紧赶着给你送来了……”
他嘿嘿一笑,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比划着,
“特意……拿了两根!省得你那俩婆姨争来抢去的闹心!哈哈!”
石午阳看着那锦盒,心里头那点沉郁倒是真被冲淡了几分,脸上也露出点真切的笑:“大哥这份心意……没得说!兄弟领情了!”
他朝议事棚外喊了声,
“来人!”
门口值守的亲兵应声进来。
“把这玩意儿,给夫人送过去。”
石午阳指了指锦盒。
亲兵捧着锦盒走了。
窝棚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冷风刮过门缝的呜呜声,还有众人压抑的呼吸。
郝摇旗这才像是刚看见这满屋子人似的,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哟!你们……正开会呢?没搅和你们吧?”
石午阳坐回自己的位置,摆摆手:“搅和啥?正巧,刚还念叨大哥你呢!”
“哦?”
郝摇旗牛眼一瞪,来了精神,
“念叨俺啥?是不是又要去捅洪承畴那老狗?上回你去岳州,是不是没叫俺?!”
他嗓门又大起来,带着点不满。
石午阳端起旁边豁了口的粗陶碗,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水,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啥情绪:“洪承畴?那老狗龟缩在长沙,壳硬着呢,啃不动了。”
他放下碗,目光直直地看向郝摇旗,话锋陡然一转,
“咱……这次想打荆州!大哥,有没有兴趣一起干一票大的?”
“打荆州?!”
郝摇旗那两道粗黑的眉毛瞬间拧成了疙瘩,声音都劈叉了。
他像是被这话烫了一下,猛地从木墩子上往前探了探身子,牛眼珠子在石午阳脸上来回扫,像是要看出朵花来。
石午阳没吭声,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郝摇旗脸上的那股子莽撞劲儿慢慢收了回去,眼神变得有点深。
他咂了咂嘴,突然伸手,一把将石午阳放在桌角、那杆油光锃亮的老烟枪捞了过来。
也不管是谁的,直接塞进嘴里,“叭嗒”一声,狠狠吸了一大口!
浓得化不开的白烟从他鼻孔和嘴里喷涌而出,瞬间把他那张大脸笼罩起来,像隔了层雾。
烟雾缭绕中,郝摇旗那粗嘎的声音才闷闷地传出来,带着点山风刮过石缝的冷意:“你……是不是收到风了?八旗阿尔津那帮大爷,被洪老狗调去常德府堵刘文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