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永历帝也认为近期抗清形势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对于何腾蛟北上收复湖湘的奏疏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隔天,永历帝的“御批”就传回了桂林府。
何腾蛟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行辕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用黄色锦缎包裹、还带着驿站马匹汗味的紧急文书。
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拆开火漆的手指都不太利索。
当看到永历帝那熟悉的、略显稚嫩却盖着鲜红玉玺的朱批——
“准奏!着宜章伯卢鼎部归何卿节制,即率所部,相机北进,克复湖湘!朕在柳州,静候佳音!”
一时间,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瞬间涨红,猛地一拍桌子: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石将军!陛下准了!陛下准了!”
他朝着闻讯赶来的石午阳挥舞着圣旨,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有些嘶哑,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有了“御批”这把尚方宝剑,何腾蛟腰杆瞬间硬了起来。
他马不停蹄,带着圣旨直奔靖江王府。
这一次,他不再有丝毫顾忌,直接将“御批”摊开在靖江王朱亨歅面前。
朱亨歅看着那明晃晃的玉玺和清晰的朱批,脸上的肌肉明显僵硬了一下,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陛下……陛下圣明烛照!何督师忠勇可嘉!既然陛下有旨,本王……自然鼎力支持!
他嘴上说得漂亮,眼神却飘向了一旁沉默的瞿式耜。
瞿式耜脸色平静,微微躬身:“陛下旨意,臣等自当凛遵。只是……桂林新定,城防未复,孔有德虽退,难保其不会卷土重来,或是其他清军趁虚而入……焦琏将军所部粤军,熟悉本地,守城悍勇,实乃桂林屏障!若尽数调离,恐桂林有失,臣……恳请督师三思!”
何腾蛟的心瞬间沉了一半。
他最想要的就是焦琏那支能打硬仗的粤军!
他立刻据理力争:“瞿大人!收复湖湘,乃陛下钦定大计!焦将军勇冠三军,正是北伐先锋!何况此刻孔有德新败,惶惶如丧家之犬,岂敢再窥桂林?待我军光复湖南,桂林远离前线,自然固若金汤!”
“何督师此言差矣!”
朱亨歅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焦琏部必须留下!这是桂林的定海神针!没有他,本王……咳,桂林百姓寝食难安!陛下旨意是让督师‘率所部’,这焦琏部嘛……自然算是瞿大人节制之兵,并非督师直属‘所部’。督师麾下勋镇胡一青、赵印选、忠毅伯石午阳等部,皆是能征善战之师,足堪大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腾蛟明白了。
靖江王和瞿式耜是铁了心要把焦琏部攥在手里,守他们的桂林藩属之地。
圣旨只说了让他北上,却只提了卢鼎部。
硬抢?只会彻底撕破脸,于大局不利。
何腾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憋闷和失望,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王爷和瞿大人……思虑周全!桂林安危,确系重大。焦将军……便留下吧。”
他转向旁边一脸焦急想要说话的焦琏,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焦琏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靖江王和瞿式耜一眼,终究没再吭声。
……
三日后,桂林府北门外。
没有盛大的誓师,只有匆忙集结的队伍。
何腾蛟本部、胡一青部、赵印选部,以及石午阳不足千人的护国军残部,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余人,稀稀拉拉地列队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