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这都八月二十四了!一点信儿都没有!何督师他们……该不会……”
王老六爬上望楼,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他这几天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石午阳没说话,只是眉头锁得更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
他比谁都急!
武冈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承胤那狗贼回城没有?动手了没有?
何督师和陛下……还活着吗?
无数种可怕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翻腾,每一种都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神经。
可恨自己兵力有限,不敢贸然去叩武冈那座坚城。
“再等等!”
石午阳声音嘶哑,像是在说服王老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何督师老成谋国,必有安排!也许……也许是路上耽搁了,或者……或者城内情况有变,需要重新寻找机会……”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苍白无力。
王老六重重叹了口气,一拳砸在望楼的粗皮松木栏杆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又熬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
八月二十五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山间雾气弥漫。
石午阳几乎一夜未合眼,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官道尽头。
突然!望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
“报——!司令!探马回来了!还……还带回一个人!”
曹旺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冲上望楼。
石午阳心脏猛地一跳,几步抢到栏杆边往下看。
只见营地栅栏入口,几匹浑身冒热气的战马被拦住,一个浑身泥泞、衣衫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脸色苍白如纸的中年文士,几乎是被人从马背上架下来的。
他双腿打着颤,显然奔袭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但眼神却异常焦急,正挣扎着要往兵营里闯。
“快!带上来!”石午阳声音都变了调,几乎是吼出来的。
很快,那文士被两名亲兵半扶半架地弄上了望楼。
他喘得如同破风箱,看到石午阳,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光亮,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被汗水浸透、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蜡丸,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石……石将军……何……何督师密信……武冈……武冈……”
石午阳一把夺过蜡丸,也顾不上脏,直接用指甲抠开蜡封,取出里面卷得紧紧的小纸条。
他颤抖着手展开,借着初升的晨光,看清了上面那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极其潦草和仓促的字迹:
“石将军亲启:武冈剧变!刘逆承胤,因孔有德心疑其诈降,未急于允所求,刘逆竟于三日前(八月二十二)亲赴衡州清营,面见伪王孔逆!武冈城由其弟刘承永暂摄。
然城内早已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刘逆老母近日忧愤交加,已病倒不起。
陛下被困行宫,日夜惊惶,苦无生路!幸陛下龙威,于昨日强召刘承永入宫,涕泣哀告,晓以大义!刘承永尚存一丝天良,见陛下哀切,又念及其母病重,刘家名声尽毁于其兄之手,终允诺于今夜三更,开启西门!
此乃唯一生机!老夫已准备妥当,只待时辰!然刘承永统辖兵力有限,仅能开西门片刻!万望石将军务必于今夜三更前,率精兵潜至武冈西门三里外接应!护陛下出城后,即刻南下,不可停留!
老夫恳请石将军,务必护陛下周全,直送至桂北全州地界!万急!万急!何腾蛟泣血顿首!”
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石午阳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