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在房间门口屏住了呼吸,用手紧紧捂住嘴,生怕一点声响就会惊扰这历史性的一刻。
林晚没有看向任何人,她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那个沙盘上。她挪动脚步,每一步都缓慢而虚浮,像是走在棉花上。从角落到沙盘,不过短短七八步的距离,她却走了仿佛一个世纪。
她停在沙盘前,低着头,看着里面细腻的沙子和那些微缩的模型。她的影子被落地灯拉长,投在沙盘里,与那些小物件重叠在一起。
周韵依旧在编织,仿佛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林晚伸出右手。她的手指纤细、苍白,微微颤抖着。她的指尖悬在沙盘上方,犹豫着,徘徊着,像是在害怕触碰,又像是在积蓄勇气。
雨还在下,编织声依旧规律。
终于,那颤抖的指尖,缓缓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盒子边缘那光滑的木质框架。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就那样站着,一根手指轻轻地搭在木框上,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重新建立的、第一个极其脆弱而珍贵的连接点。
她没有抚弄沙子,没有拿起任何模型。
仅仅是指尖与木框那微不足道的接触。
但对于一个将自我完全封闭起来的人而言,这无声的、主动的触碰,不亚于一场灵魂的远征。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许久许久。直到双腿无法支撑,她才缓缓收回手,重新扶着墙壁,以一种同样缓慢而艰难的步伐,挪回了她的角落,重新蜷缩起来,将脸埋起,仿佛刚才那一切耗尽了她所有的能量。
沙盘依旧原封未动。
周韵编织的动作慢了下来,最终停下。她抬起头,目光温和地掠过那个空无一物的沙盘,又掠过重新变回雕塑的林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慰藉的光芒。
林晓靠在门框上,激动得浑身微微发抖,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姐姐刚才,完成了一次无人知晓的、却无比艰难的跋涉。她主动靠近了,她伸出了手,她触碰了那个代表着“可能”与“表达”的沙盘。
哪怕只是指尖碰到边框。
那堵坚不可摧的、沉默的墙,终于从内部,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五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