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老李声音发颤，“他们说……是正规厂的余料，便宜点处理……”
“那你现在知道了。”林烨盯着他，“这楼要是倒了，砸死的是谁？是跟我干活的兄弟，是他们的妻儿父母。你收的这两千块，够赔一条命吗？”
老李整个人晃了一下，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手捂住脸，肩膀抽动。
林烨没再说话，就那么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老李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林师傅……我该死……我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愿意认罚，坐牢我也认……可我老婆她……还等着钱续药……”
林烨看着他，语气缓了些：“你现在回去，什么都不能说。明天我会安排人查这一笔账，你要配合。把那天开车的人样貌、车牌号、对话内容，一字不漏写下来。如果后续有用，我能帮你申请补助，还能找人看看有没有便宜的药路子。”
老李愣住：“你不报警？”
“报警解决不了问题。”林烨低声道，“我要的是把这根线扯出来，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动手。你现在暴露了，他们就会换人，下次更隐蔽。但如果你还在岗，还能帮我盯住下一步动作。”
“我……我听你的。”老李哆嗦着答应，“我都说，一句不敢瞒。”
“记住，”林烨站起身，“从现在开始，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要是再有半点偏差，我不光报警，还会让整个工地的人都知道，是谁害得大家差点丢了饭碗。”
老李重重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林烨转身离开，脚步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沙沙的响。他没回主屋，而是绕到仓库后墙，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面。
车辙印还在，泥地上压出两道深痕，一直延伸到卸货区。他顺着痕迹往前看，忽然注意到轮胎纹路有个断点，像是修补过的裂口留下的印记。
他记下了这个细节。
站起身时，远处传来二哥的声音：“三儿！人找了一圈，你在这干啥？”
林烨回头，看见二哥提着手电筒走过来，脸上还带着焦躁：“那批货全封了，账目我也理了一遍，运输公司咬死不认，说我们签了字就得认。现在工人那边都在传要停工，你说怎么办？”
林烨走过去，把手电光挡了下：“别急，事情比你想的复杂。”
“还能多复杂？他们耍赖，咱就掀桌子！”二哥声音拔高，“难不成还让他们白骗了去？”
“这不是被骗的问题。”林烨盯着他，“是有人里应外合，把货放进来的。”
二哥一愣：“谁？”
“先别问是谁。”林烨压低声音，“你现在回去，把所有近期进出车辆的登记本都收起来，特别是夜间记录。另外，查一下那辆深蓝货车的车牌，看能不能追到车主。”
“你怀疑……内部有问题？”
林烨没答话，只看了他一眼。
二哥脸色变了。
“你先去做。”林烨拍了下他肩膀，“别声张，今晚之前，我要看到资料。”
二哥咬牙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林烨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厚，星星看不见。他摸出扫描终端，屏幕已经黑了，电量告急。
他把它攥紧，朝仓库角落走去。
刚走到门口，手机震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系统提示：【警告：检测到同一供应商名下三笔异常交易记录，时间跨度三个月，标的物均为建材类。建议深入调查。】
林烨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他把手机收好，推开仓库门。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高窗透进一点微弱的光。他走到最里面，打开工具箱，把终端充上电，然后从夹层抽出一张纸，写下几个名字和日期。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响。
外面风大了起来，吹得铁皮屋顶嗡嗡作响。
他停下笔，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里，有一道车轮碾过的痕迹，斜斜地印在泥地上，像一道未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