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抢了？”凌霜耳尖泛红，刀“当”地插进刀架，“我是怕你做太多吃不完。”
棚外突然传来“轰”的一声，是隔壁老张头家的电视开了。
陆远抬头看墙上的破钟表——八点整。
小桃的电话准时打进来，声音里带着笑：“准备好，三秒后切画面！”
电视里的歌舞节目突然黑屏。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来：“今年，我们把镜头交给千家万户。”
东北的炕头，大花被面上搁着口铸铁锅，白汽掀开木锅盖，酸菜的酸香混着五花肉的油香涌出来，老太太抹着眼泪喊：“大孙子，快趁热吃！”
西北的窑洞，红布裹着的炉砖支着砂锅，老汉舀起一勺羊杂汤，汤勺碰着粗瓷碗，叮铃铃响：“乖孙，这汤得就着锅盔吃！”
南方的渔村，竹编蒸笼里的年糕闪着蜜光，阿婆用筷子戳了戳，黏糊糊的糖丝拉得老长：“灶王爷吃甜，咱们也吃甜！”
最后五秒，镜头切回小破棚。
陆远举着筷子，碗里的红烧肉颤巍巍的。
凌霜别过脸，耳尖红得像蘸了辣酱，可她的筷子早伸了过去，精准夹住肉块，速度比上次执行反恐任务拔枪还快。
“你看你看！”陆远笑出了声，“还说没抢——”
电视里的画面定格，凌霜夹着肉的筷子悬在半空，表情正经得像在执行任务，可嘴角的肉汁出卖了她。
那一晚，“原来春晚也能说人话”冲上热搜榜首。
评论区里，有人晒出自家的旧铁锅，有人回忆奶奶煮的腊八粥，还有个小伙子哭着说：“我爸十年没下过厨，今晚他翻出了我妈留下的砂锅。”
次日清晨，小桃的平板弹出提示音。
她推了推眼镜，屏幕上是教育部官网的更新公告——《食物与记忆》被列入中小学德育推荐阅读。
数据流在她眼前跳动，像串闪着光的珍珠。
“咱们没抢舞台，舞台自己找上门了。”她转头对陆远说。
陆远正蹲在地上擦锅，锅底的豁口被他擦得发亮。
他摸着锅沿笑：“这才哪到哪？明年我要让他们念我的菜单当贺词——‘祝您新的一年，顿顿有红烧肉，锅锅出锅巴香’。”
凌霜抱着一摞刚买的食材走进来，塑料袋里的青菜还挂着霜。
她把袋子往桌上一放，瞥见小桃的平板，突然皱了皱眉：“你监测屏上那个红点是什么？”
小桃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乱了一瞬。
“多地粮油市场……”她顿了顿，抬头时眼神发沉，“在实行定向配给试点。”
陆远擦锅的手停住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飘进棚子落在锅沿上，很快化了，在“福”字边上洇出个小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