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还在下,棚顶的塑料布被风掀起一角,冷得陆远后颈一缩。
他直起腰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擦锅布在指节间转了个圈,余光却黏在小桃的监测屏上——那些跳动的数据流里,红点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多地粮油市场定向配给试点。”小桃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触控板在指尖敲出急促的鼓点,“我黑进省粮储系统查了,标注‘高风险消费’的IP地址...有三个是老周头的早点铺,五个是上个月来咱们店学做酱肘子的阿姨家。”她推眼镜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睫毛颤了颤,“他们在筛网。”
陆远的拇指蹭过锅底那道豁口,那是上个月有醉汉砸店时留下的。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菜市场,卖土豆的老张头神神秘秘塞给他半袋新土豆:“小陆啊,这玩意儿现在得藏着卖,明儿起要登记购买量了。”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爱说闲话,原来早有苗头。
“断火之前先断粮。”小桃合上平板,金属外壳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他们知道用行政手段封不住咱们的菜谱,但能让老百姓连下锅的米都凑不齐。”
凌霜的军靴在水泥地上碾出细碎的雪渣。
她不知何时卸了枪套,黑色高领毛衣裹着紧绷的肩线,活像头嗅到危险的狼:“需要我去查查是谁在操作配给系统?”
“你踹开省粮储大门的动静,够上三个热搜。”陆远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八角,在掌心搓了搓,辛香混着雪水的凉,直往鼻腔里钻,“他们要的就是咱们急,咱们偏要慢。”他转身把八角扔进灶台边的陶罐,罐里泡着泡了三天的酸黄瓜,“小桃,系统里的功德点...还剩多少?”
小桃的指尖在平板上一划,淡蓝色的系统界面浮现在三人中间。
陆远盯着那串零后面跟着八个九的数字,喉结动了动——自从春晚那档子事后,全国上下掀起“家庭厨房复兴潮”,他光是靠网友晒的手抓饼、番茄炒蛋就攒了小半年功德。
“兑换灵壤种子包。”他轻声说,语气像在菜市场砍价,“现在。”
凌霜的眉峰挑了挑,她虽不懂系统,但看陆远难得正经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果然,系统白光闪过的瞬间,三颗拇指大的琉璃珠“叮”地落在案板上,分别裹着金、青、紫三色光晕。
“响水稻、忘忧葱、回甘椒。”陆远用筷子尖拨了拨金珠,珠身映出他发亮的眼睛,“系统说能自主繁衍,种下去能长,割了还能再长。”他突然抄起案板上的老砂锅,底儿朝上扣在桌上——那层经年累月的油垢下,竟藏着道两指宽的夹层。
凌霜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想起这半年来陆远隔三差五往郊区跑,说是“找老农学堆肥”,合着是在偷偷挖菜园?
“老板。”她突然伸手按住陆远的手腕,指腹还带着刚拎回来的青菜上的霜,“你是不是...早料到会有今天?”
陆远抬头冲她笑,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锅底灰:“我哪有那本事?
就是上个月给隔壁王奶奶送了碗萝卜汤,她拉着我哭,说她孙子非闹着要吃预制菜,说学校食堂都不教炒菜了。“他把琉璃珠塞进砂锅里层,又抹了把油垢盖上,”那会儿我就想啊,要是连锅铲子都握不牢,咱们拿什么传火?“
接下来的日子像团被揉皱的纸。
陆远开始频繁往郊区跑,凌霜嘴上说着“监视”,却总在他翻土时默默递来手套,或是用内力帮着化开冻土;小桃则窝在棚子里敲代码,屏幕蓝光映得她眼下青黑,却在某夜突然拍桌:“有了!
社区共享菜园!“
“名义上是教街坊四邻学种菜,实际每个菜园都埋一包灵壤种子。”她推了推眼镜,投影在墙上的地图里,二百多个红点像星星落进山沟沟,“种子混在普通农肥袋里,走快递的乡镇盲点路线——那些大货车司机,谁会查一袋化肥?”
最绝的是宣传语。
陆远蹲在灶前搅着糖色,听小桃念新出的海报文案:“跟着陆老板学做正宗蛋炒饭——从种葱开始!”他手一抖,糖色差点焦了:“你这是把菜谱当传销话术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