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端木珩等人将审结卷宗呈递宫中的当日,圣谕便已颁下——萧承翊罪证确凿,三日后午门问斩。涉案之周通,即刻秘密缉拿。
消息传到汀兰水榭的时候,上官徽正俯身窗前,修剪一枝新折的红梅。
挽梦的话音落下,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她手中的银剪悬在半空,久久未动。窗外透进的冷风,映的她侧脸线条仿佛凝住了一般。唯有眼睫在听到“三日后问斩”时,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知道了。”她轻声开口,缓缓将银剪搁在了案上,“你下去吧。”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异样。
当挽梦悄然退下后,上官徽撑在案上的手才微微收紧,指尖透出些许青白。她转过身,望向窗外那片枯寂的院景,目光却没有焦点,心口却微微泛起一股涩意。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一身锦袍的少年,笑着从梅树后转出,将藏在身后还带着热气的一包糖炒栗子小心的捧到她的面前,他鼻尖冻得微红,却满眼是光的对她说道:“表妹,快尝尝,还热着呢!”
彼时,他是身份尊贵、意气风发的王府世子,她是备受呵护、情窦未开的上官贵女。不想,岁月流逝,却终将他们都雕琢成了一副面目全非的模样。
她心内一声低叹,一丝极淡的悲悯无声漫上了她的眼底。她同萧承翊之间,虽无情愫,却终究横亘着那段难以抹去的年少时光。他偏执的痴缠与后来的罪行固然可恨,可那条通往法场的路,是那般的残酷与冷硬。
她轻轻吸了口气,院中冷梅的幽香似乎也带了一丝腥气,她缓缓闭上眼,将那一瞬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再睁开时,她的眸色已恢复平静,但在眼底深处,却藏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坚决。
暮色四合,端木珩书房外的石阶沁着寒意。赵睿守在门外,看到上官徽的那刻,他的眼中现出一抹诧异,“夫……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他。”上官徽低声说道。
“将军,他……”赵睿欲上前阻拦,却在触到她眼底的凛然之时,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终是向后退了一步。
“多谢!”上官徽向他颔首,她在门前略站了站,终是抬手,叩响了门扉。
“进来。”门内传来端木珩惯常沉稳的声音。在看到她的刹那,那声音的主人执笔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墨点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团污渍。他抬起眼,自那日他狼狈逃出东厢院后,他们已数日未见,此刻四目相对,他的心中蓦地一紧,眸中涌上一抹欣喜与希冀,却在片刻后,被心头骤然升起的警惕所取代。
他放下笔,站起了身,缓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上官徽微微仰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语气平和道:“三日后,萧承翊将于午门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