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里面的‘度’，要把握好！”赵天成强调，“首先，这只是‘备选’方案！是朝廷万一还不上钱时的‘补偿’！朝廷的首要目标，一定是想尽办法在期限内凑齐钱粮，连本带利还回去！保住信用，避免爵位流出！这个态度要明确！”
“其次，”赵天成伸出两根手指，“可以设定门槛和阶梯。不是借一斗粮就能换爵位。设定一个很高的起步额度，比如借粮千石以上，才有资格在朝廷违约时，参与爵位兑换。而且借得越多，万一兑换时能换到的爵位越高。这样，既能吸引大户拿出巨额存粮，又避免了爵位过于泛滥。同时，也要明确，通过此种方式获得的爵位，在某些方面，比如军功晋升的优先度上，可以略低于战场获得的同等爵位，以示区分，安抚军心。具体细则，你们可以慢慢琢磨。”
嬴政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消化着这爆炸性的信息。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借贷方案，这是一套完整的、利用人性、利用国家信用、利用爵位这个终极诱惑来调动民间资源的复杂机制！
“此策……”嬴政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震撼，“实乃……剑走偏锋。其效或可聚敛巨万粮秣，然其风险……亦如悬崖行走。若操作不当，爵位贱滥，信用崩塌，则国将不国……”
“富贵险中求嘛，老爷子。”赵天成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治国有时候跟做生意一样，没点魄力和风险意识，哪来的巨利？你们现在不就是被钱粮卡住了脖子吗？常规办法解决不了，就得用非常办法。关键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胆量和能力，去驾驭这股被释放出来的力量。”
他打了个哈欠，重新瘫倒：“该说的我都说了，具体怎么定规矩，怎么控制风险，是你们的事了。反正啊，这就像我上次跟你说的那‘空手套白狼’，玩好了，你们短时间内能调动起远超国库储备的资源，玩砸了……嘿嘿，那乐子可就大了。”
牢室内再次陷入沉寂。嬴政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的脑海中，两个声音在激烈交锋。一个声音在怒吼，斥责这是对祖宗之法的背叛，是饮鸩止渴；另一个声音则在冷静地分析，指出这是打破僵局、实现跨越的可能路径，关键在于如何设定规则，如何控制……
他看着似乎又要睡着的赵天成，心中五味杂陈。此人随手抛出的一个想法，竟如此石破天惊，直接挑战着他最为珍视的制度核心。
但……若真能解决钱粮之困，支撑起那宏大的蓝图……这风险，值得一冒吗？
嬴政的眼中，挣扎、震惊、权衡、乃至一丝被强行撬开的、对于制度“弹性”的思考，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知道，今夜，他又将无眠。
需要立刻召见李斯、冯去疾等核心重臣，密议此策之可行性。
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