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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他们连怕,都开始问了(2 / 2)

“传到乾清宫又怎样?”孙奉蹲下来拨火,火星子映得他眼尾发红,“沈阁老昨日在朝会上摔了茶盏,说‘人心乱了’。可他不知道,人心不是乱了,是活了。”

林昭然没有接话。

她望着案头程知微的《边镇流民策》,封皮上的“问”字被月光镀了层银,笔画边缘微微发亮,像要浮起来。

忽然想起昨日清晨,她去蚕房查看新茧,有个小丫头举着茧子跑过来,说:“昭然先生你看,蚕在茧上画‘问’呢!”她当时摸了摸茧衣,粗糙的丝线里确实藏着浅浅的纹路——哪是蚕画的,分明是养蚕人在吐丝时,手指不自觉绕出的痕。

三更刚过,柳明漪带着灯样走了,孙奉也揣着药渣去寻下一班暗桩。

半个时辰后,竹寮只剩林昭然一人。

她独自坐在案前,将程知微的信笺、柳明漪的符纸、孙奉的药渣并成一排。

月光从窗纸的破洞漏进来,在纸页上投下个歪斜的影子——像极了“问”字的弯钩,随风微微晃动。

远处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尾音被风扯得绵长,倒像是句没说完的“为何……”

她忽然想起沈砚之摔碎的端砚。

此刻那残片该还在他案头,裂纹里或许落了新尘,或许沾着墨渍。

但不管怎样,裂纹已经在了,就像边镇流民的“问”,就像纸鸢上的“问”,就像画眉鸟的“问”——一旦有了第一道缝,风就会灌进来,雨就会渗进来,直到整面墙,整方砚,整个被“礼”“禁”“序”砌死的天地,都跟着裂开。

夜深露重,她正欲吹灯歇息,忽闻蚕房传来细碎的响动。

推开门,月光正漫过蚕箔,新茧上的“问”纹在银辉里若隐若现,丝线反光如泪痕。

更奇的是,有几只蚕正从茧里往外钻,嫩黄的身子拖着半段丝线,在箔上爬出行行歪扭的痕迹——竟像是“慎”字的起笔。

林昭然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蚕的头,触感微凉而柔软,像初春的芽尖。

那蚕顿了顿,继续往前爬,丝线拉出更清晰的笔画。

她忽然想起明日要给春塾的孩子们讲新课,书简里夹着的《慎问篇》草稿被风掀起一页,墨迹在月光下泛着青,像片待抽芽的叶。

次日清晨,阳光洒进院角。

“阿昭姐姐!”小桃的声音从竹寮方向传来,脚步踩在湿地上啪嗒作响,“柳姐姐说京里送了新布来,上面的纹路……像骨头!”

林昭然站起身,月光虽已退去,却仿佛还留在她青布衫的褶皱里,像落了满襟的星子。

她望着蚕房外的桑林,那里有新抽的枝桠正破芽而出,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嫩叶舒展,像是无数只举起来要提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