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邑川每日晨起与入夜各修炼一个时辰「十方炼体诀」,呼吸吐纳间气息贯通周身;
其余时间或持精铁刀研习快刀法和开山九式,刀影翻飞中拆解招式精要,或练身法,青砖上踏出细密足印,亦或埋首书卷。
林父与林母则穿梭于市集,采购牛皮护腕、防风药材、防潮铅板等物,将马车整备得暗藏机关又实用周全。
三日后辰时的阳光斜斜洒在官道上,林邑川掀开靛青色车帘,看着车轮碾碎晨雾。
清晨的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夹杂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
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哒哒”声,仿佛是旅途的鼓点,催促他们向更远的地方前行。
林父手握缰绳,马鞭轻点路边歪脖子槐树:“这叫望乡槐,树皮纹路像不像清河镇老宅的砖墙?”
林母递来刚蒸好的桂花糕,油纸还带着灶台的余温,“川儿尝尝,用的是大丰城买的麦芽糖。”
她语气柔和,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不舍——那是离开故乡后第一份来自旧地的滋味。
林邑川接过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香甜软糯,舌尖泛起熟悉的暖意。
他抬头望着父亲的背影,那双布满茧子的手稳稳控着缰绳,一如往常般沉稳可靠。
马车驶过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时,林父指着桥下泛着银光的河水:“这是青木河的支流,水色越青说明上游灵植越多。”
说着从腰间掏出个小瓷瓶,舀了些河水摇晃,瓶中竟泛起星星点点的荧光。“看见没?这是浮游灵藻,入药能治眼疾。”
他将瓶子递给儿子,眼中带着几分骄傲。
林邑川凑过去细看,倒影在瓶中碎成闪烁的光斑,仿佛星辰坠入水中。
他轻轻晃动瓶子,那些微光便如活物般游走,像是回应他的触碰。
午时,马车停在“归云驿”。
驿站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林母取出晒干的荷叶铺在石桌上,摆开卤牛肉和麦饼,香气扑鼻。
她一边摆放食物,一边笑着叮嘱:“趁热吃,等会儿还得赶路。”
林父用短刀削着路边采的野梨,果肉雪白如玉:“这是冰晶梨,青木特产,嚼完满嘴回甘。”
他将一块递给了儿子。
林邑川咬下一口,冰凉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惊得他险些呛到,惹得父母相视一笑。
他抹了抹嘴角,心中却暗暗记下了这种水果的味道——或许以后修炼时也能派上用场。
未时三刻重新启程,林父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那是青木城的屏障雾隐山,常年云雾缭绕,山民说能看见会发光的鹿。”
林邑川攥着陶哨,想象着鹿群踏碎云雾的模样,不知不觉将“快刀开山九式”在脑海中演练了三遍。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座城,藏着许多未曾揭开的秘密。
酉时初,暮色给城门楼镀上金边。
林邑川望着“青木城”三个篆字,发现笔画里竟藏着藤蔓纹路,每一道曲线都仿佛蕴含生机。
他伸手摸了摸那块挂在胸前的铜牌,上面刻着他四岁那年父亲亲自教他写的第一个字——“川”。
林父勒住缰绳,马鞭指向城门两侧的青铜树纹:“瞧见没?这是青木城的守护图腾,每片叶子都对应一位守城将军。”
他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敬畏。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时,林邑川摸了摸腰间短刀——三百里路学的这些,不知何时能派上用场。
马车穿过刻满藤蔓图腾的青铜城门,青木城的喧嚣如潮水般涌来。
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商铺鳞次栉比,灯火通明。
林邑川扒着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街边的一切:
卖灵植的摊位上,会发光的夜昙轻轻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打铁铺里,工匠锤打着泛着幽蓝光泽的玄铁,火星溅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滋滋声响;
更远处的广场中央,巨大的青铜树雕像直插云霄,树冠上栖息着数不清的机关雀,扑棱棱扇动翅膀时,竟拼凑出“青木永安”四个篆字,令人叹为观止。
“抓紧。”林父轻喝一声,马鞭在空中甩出脆响。
马车灵巧地避开街角横冲直撞的糖葫芦担子,林邑川鼻尖掠过一缕酸甜气息,转头正看见卖糖画的老翁手腕翻转,琥珀色的糖丝在风中凝成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
“去买个尝尝?”林母笑着将一枚铜钱塞进他掌心。
“先找落脚处。”林父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客栈招牌,最终在挂着翡翠竹帘的“青梧客栈”前勒住缰绳。
这家客栈背靠灵泉,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草药香,正合一家人修炼所需。
林父与掌柜谈妥月余的长住,林邑川则盯着柜台后的价目表发愣——原来在这首府之地,上等厢房的租金竟是大丰城的三倍。
他默默记下价格,心中暗想:看来以后得想办法赚点外快了。
房间安排好后,林邑川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热闹的街市。
青木城的街巷深处,飘来若有似无的桐油与木屑香,混合着某种奇异的气息,让他心头微微一震。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刚刚炼化的药力,隐约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波动。
他睁开眼,目光坚定。
林邑川蹲在“巧工阁”的傀儡摊前,盯着眼前手持长剑的木人傀儡——它眼瞳是两颗嵌着银丝的黑檀木珠,衣摆下露出关节处的卯榫结构,却在匠人操纵时能做出劈、刺、扫等基础剑招,袖口绣的青木藤纹随动作轻轻扬起。
“公子可是对傀儡术感兴趣?”留着山羊胡的匠人递来一个巴掌大的傀儡人偶,“这‘青木小卒’能负重十斤,最适合帮着提水劈柴。”
林邑川接过人偶转动手腕,听见内部齿轮发出“咔嗒”轻响,却感觉不到丝毫灵气波动。
他想起父亲说过“盛名之下必有虚实”,遂向匠人请教组装之法,看对方如何将二十八块零件拼成傀儡骨架,又如何用生漆固定关节,指尖蹭上的木屑里,竟混着微量的灵植粉末。
“这傀儡术重‘形’不重‘神’。”林父在旁用短刀敲了敲傀儡腰间的符篆,“看似能战斗,实则全靠外力驱动,连炼体一重的气血之力都模仿不来。”
他默默记下零件编号与组装顺序,忽然明白:所谓名震四方的技艺,未必都藏着不传之秘,有时不过是匠人对细节的极致雕琢。
灵木茶的香气从街角茶寮飘来,林母提着刚买的锡罐走来,罐身刻着“固本培元”四字。
“每天必须喝两盏。”她往林父手中塞了个青瓷杯,茶汤呈琥珀色,浮着几片指甲盖大的灵木叶,“这茶用青木城特有的泉水冲泡,能化去你练刀时积的淤气。”
林父无奈苦笑,却在茶汤入口时,眉间皱纹轻轻舒展——他察觉体内气血流动果然顺畅几分,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梳理经脉。
暮色浸染青木城时,林邑川坐在客栈窗边拆解傀儡零件。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摊开的图纸上投下藤蔓状的阴影。
陶哨搁在傀儡肩头,刀刃在零件边缘划出细微弧度——他不再执着于傀儡的战斗能力,反而从组装过程中悟出“快刀开山九式”的发力要点:原来每一式的衔接,都如同傀儡关节的转动,需找到那处“巧劲”的枢纽。
少年嘴角上扬,将最后一块齿轮嵌入傀儡胸腔。
窗外,青木城的机关雀又开始在青铜树上拼字,这次拼出的是“术业有专攻”。
他忽然想起灵木茶罐上的匠人刻款,想起傀儡匠人掌心的老茧——这世上的学问本就各有蹊径,傀儡术未必需要多强的战力,灵木茶也未必直通大道,重要的是在看似无关的事物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破境之路。
在青木城的三十个昼夜,林邑川每日伴着晨钟修炼「十方炼体诀」,深夜又在油灯下钻研快刀图谱。
林父带着他穿梭于灵植市场,讲解不同草药的习性;
林母则在街头巷尾,教他从商贩的交谈中捕捉有用信息。
当林邑川在客栈后院挥刀,惊落梧桐叶时,他终于感受到体内气血如江河奔涌,突破到炼体五重的炼髓入门境界,丹田处似有一团火焰在跃动。
林母凭借着灵木茶和刻苦的修炼,顺利踏入炼体六重。
而林父每日在青铜树下沉思,刀光虽依旧凌厉,却始终卡在炼体八重难以寸进。
离城那日,林邑川望着城门上斑驳的藤蔓图腾,陶哨在手中转了个圈——这一个月的见闻,远比他过去数年所学更为深刻,也让他对前路修炼,有了全新的感悟与期待。
寅时三刻,青木城的晨钟尚未敲响,林家的靛青色马车已碾过露水未曦的青石板。
林邑川掀开窗帘,看城门守卫在晨曦中换岗,甲胄上的藤蔓纹与一个月前初到时一样锃亮。
林父将新打的玄铁刀鞘搁在车辕,马鞭梢系着从灵植市场买的驱蚊虫草,随着马车晃动散发出清新气息。
七百里路程横跨十几个镇子,马车驶入荒野时,林父指着天边淡紫色的云:“那是‘雨师云’,若出现在东南方,午后必有阵雨。”
他随手折下路边的狗尾草,编成简易罗盘模样,“看草茎里的纤维走向,密的一边是北方。”语气中透着老练者的从容。
林邑川依言细看,果然发现草茎截面的纹理略呈倾斜,与记忆中青木城地图的方位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