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妇人留下的木符和那句没头没尾的“慎饮宫茶”,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沈清辞心头。她反复摩挲着那枚触手温润、却散发着清冽异香的木符,上面的纹路古朴繁复,绝非寻常之物。那妇人是谁?为何特意来提醒她?这“宫茶”指的是什么?是李公公那日的试探,还是另有所指?
她将木符小心收好,与静玄师太所赠的银针、陆景珩给的哨子放在一处。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却仿佛是她在这京城漩涡中安身立命的护身符。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谨慎。
接下来的几日,五味轩的生意依旧平稳。新推出的“珍品系列”药膳口碑渐起,吸引了不少真正懂行的老饕和注重养生的客人。沈清辞每日依旧潜心钻研药膳,但暗中更加留意来往的客人,尤其是那些气度不凡、言谈谨慎的生面孔。
这天下午,铺子里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一位是年约四十、面容儒雅、穿着半旧青衫的文士,另一位则是位精神矍铄、笑声洪亮的老者,正是之前来过的陈老夫子。
“沈姑娘,叨扰了!”陈老夫子笑着拱手,“这位是老夫的故交,姓文,在翰林院供职,是个书痴,近日忙于修书,熬得心神耗损,食欲不振。老夫便拉他来尝尝你的手艺,换换口味,也调理调理。”
文先生谦和地笑了笑:“陈兄过誉了。在下文清远,久闻姑娘药膳之名,特来叨扰。”
沈清辞忙还礼:“文先生,陈老先生,快请坐。能得二位光临,是小店的荣幸。”她细心观察文先生的气色,见他确实面色微白,眼下有青影,是思虑过度、心脾两虚之象。
“文先生近日可是多梦易醒,口中乏味?”沈清辞轻声问道。
文先生略显惊讶:“姑娘好眼力,正是如此。”
陈老夫子哈哈一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沈姑娘可是得了静玄师太真传的!”
沈清辞微笑道:“二位稍坐,我为您配一盏‘安神定志茶’,再配一碟‘枣泥山药糕’,最是养心安神,健脾开胃。”
她转身去准备,选用上等酸枣仁、茯苓、小麦,佐以少量百合和冰糖,用心熬煮。茶成,汤色清亮,香气清幽。糕点则用铁棍山药蒸熟碾泥,加入细磨的红枣泥,不添多余糖油,只保留食材本味,软糯甘甜。
文先生浅尝一口茶,又吃了一小块糕点,闭目品味片刻,睁开眼赞道:“茶汤清润,甘而不腻,糕点赞而不黏,食后腹中暖融,口齿留香。妙极!姑娘这药膳,已得‘中和’之妙,非寻常厨艺可比。”
陈老夫子得意道:“如何?比你那翰林院的伙食强多了吧?”
文先生笑道:“云泥之别。沈姑娘,你这手艺,埋没在这小巷之中,实在可惜。”他话语中带着真诚的惋惜。
沈清辞淡然一笑:“先生过奖了。能得几位知音赏识,清辞已心满意足。市井之中,亦有真味。”
文先生闻言,眼中欣赏之色更浓,点头道:“姑娘心境豁达,更显难得。”
二人边品茶点,边与沈清辞闲聊起来,从药材习性谈到食疗养生,又从京城风物谈到南北饮食差异。文先生学识渊博,谈吐风趣,毫无官架子,陈老夫子更是妙语连珠,店内气氛十分融洽。连在一旁伺候的清风和白芷,都听得入了神,觉得这位文先生比那些眼高于顶的官老爷可爱多了。
闲谈中,文先生似是无意间提起:“近日宫中欲编纂一部《食疗本草》,广征民间验方。沈姑娘若有独到心得,或可录下,也是一桩功德。”他话说得随意,却让沈清辞心中一动。编纂《食疗本草》?这或许是一个契机?但她立刻想起那“慎饮宫茶”的警告,心中警醒,只是谦逊道:“民女技艺粗浅,恐难登大雅之堂。若朝廷需要,自当尽力。”
送走文先生和陈老夫子,沈清辞心中波澜微起。文先生的出现,以及他提及的《食疗本草》,似乎为她打开了一扇窗,但窗口之外是锦绣前程还是万丈深渊,却难以预料。那“慎饮宫茶”的警示,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她不敢轻易迈步。